药车轮子碾过地缝的震动刚消失，沈知微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秦澜，她没接，直接按了免提。
“顶楼会议室，顾轩右手抽搐，耳钉自动注射三次镇定剂。”秦澜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有金属碰撞声，“他瞳孔变形，脉搏乱得不像人。”
沈知微脚步没停，穿过护士站，刷卡进入专用电梯。指尖在按键上顿了半秒，按下B5。地下医疗室不在医院系统内，属于顾氏私设的应急救治点。
电梯下行时，她摸了摸银针套。残断的红绳贴着皮肤，刚才那张蓝色追光灯贴纸在脑海一闪而过，但她没时间细想。顾轩的毒素和空间异变是两条线，现在拧在一起，崩断任何一端，都可能收不回来。
门开，秦澜已经在等。她没穿作战服，但手没离开枪套，眼神扫过走廊两端。
“三分钟前他倒下，嘴里念了个坐标。”秦澜侧身让开，“北纬31.2，我没查到对应位置。”
沈知微点头，快步走进医疗室。
顾轩躺在手术台上，右臂肌肉仍在抽动，银质耳钉半脱落，露出内侧微型针管。他脸色发青，嘴唇泛紫，呼吸短促。她伸手探脉，指尖刚搭上腕部，就察觉经脉跳动极不规律，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节奏。
她翻开他眼皮。瞳孔收缩成细线，边缘泛着暗绿，和谢临渊带回的U盘中标记的“蛊毒三期”症状完全一致。
“通知所有人撤离，关闭监控。”她声音很稳，一边解开顾轩领口，取下那枚祖母绿领针。
领针入手微烫，她翻过来，背面原本光滑的金属层浮现出几道青紫色纹路，像烧灼后的痕迹。她没多看，迅速塞进自己衣袋。
“你要做什么？”秦澜问。
“救他。”她抽出银针套，取出一根针，刺入顾轩胸口膻中穴。针尖刚入肉，顾轩猛地抽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右手成爪，直抓她脸。
秦澜出手更快，一把握住他手腕，反压回床面。金属束缚带自动弹出，锁住四肢。
沈知微没停，继续下针。七针封住心脉周围大穴，减缓毒素冲击。她知道这只能拖时间，真正的毒已经侵入奇经八脉，正往中枢神经蔓延。
她摸出手机，调出柯九半小时前发来的波形图。毒素频率比昨日快了近三倍，波动轨迹呈现螺旋状，和医灵空间里渗出的蓝雾频率几乎重合。
不是巧合。有人在用某种方式同步两者的节奏。
她收起手机，看向秦澜：“守好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秦澜点头：“需要我切断电源吗？”
“不用。但如果你听见我喊‘断’，立刻拔掉主供氧管。”
她说完，闭眼，掌心贴住银针套。残绳吸了她的血，微微发烫，药庐门的虚影在意识中浮现。
可入口不稳定，像被风撕扯的布。她咬破手腕，又滴一滴血进去。红绳剧烈震颤，药庐门终于开启一条缝。
她闪身进入。
药庐内比刚才更糟。炉火只剩一线幽蓝，勉强护住炉底一株嫩苗——涅槃果幼株。叶片卷曲，边缘焦黑，像是被无形火焰炙烤。
她冲到药炉前，翻开上古医典。书页自动翻到“逆命丹”条目，墨字边缘渗出血丝：“果未熟，强取则焚经。”
她盯着那行字，没动。
两日半。空间只剩两日半，顾轩撑不过三天。
她抽出银针，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血滴落，顺着炉壁流入根部。幼苗微微一颤，叶片舒展了些，可炉火依旧微弱。
再割一道。血雾升腾，果株突然抽长，结出一颗通红果实，表面却浮着细密黑纹。
熟了。但被毒气污染。
她伸手摘下，果子入手滚烫。她不敢犹豫，投入药炉，同时取出银针，在炉周布下九转归元阵。九针落地，符光亮起，炉火猛地窜高，随即又被黑气压下。
她盘坐炉前，双手贴住炉壁，引导灵力过滤药性。热流从掌心涌入经脉，又带着毒素反冲。她额头渗出黑血，顺着鼻梁滑下，滴在医典封面上。
炉火明灭不定。药香混着焦味在空间里弥漫。
就在符光即将熄灭时，腕间残绳突然燃烧，化为灰烬。空中浮现出一道模糊身影，是她母亲，嘴唇开合，却听不见声音。
她没停。最后一丝灵力压进药炉，炉火轰然腾起，将黑气绞碎。一颗丹药从火焰中浮出，通体暗红，表面有裂纹。
逆命丹成。代价未知。
她收起丹药，退出空间。
睁眼时，秦澜正靠在门边，枪套上的手指收紧了两下。
“怎么样？”秦澜问。
“药炼出来了。”她声音沙哑，袖口有血渗出，但她没管，“帮我把他扶正。”
两人合力将顾轩上身抬高。沈知微捏开他牙关，把逆命丹塞进去。丹药入口即化，顺着喉管滑下。
几秒后，顾轩的抽搐停了。脉搏从187降到110，呼吸平稳了些。可皮肤下开始浮现出细密蓝线，像血管，又像经络，缓缓蠕动，从颈部蔓延至锁骨。
沈知微盯着那蓝线，伸手按住他颈侧。毒素没退，只是被暂时压制。这些蓝线在移动，像是在寻找什么路径。
她突然注意到他耳钉。微型针管虽已失效，但内部芯片仍在运作，正以极低频率发送信号。
她拔出银针，刺入耳钉连接处。芯片发出一声轻响，信号中断。
“别想用他当信标。”她低声说。
话音未落，顾轩的手突然抬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极大，指甲在她皮肤上划出月牙形伤口，渗出血珠。
他还在昏迷，但手没松。
沈知微没挣脱。她低头看那伤口，形状清晰，边缘微翘，和她在林婉如书房密室见过的同心结裂痕一模一样——那东西是用顾轩儿时的头发编成的，裂口就是这个弧度。
她缓缓抬手，用指尖碰了碰他掌心。皮肤滚烫，可那握力却像某种记忆的回响。
秦澜看了眼监控屏：“心率又在升，这次是132，还在往上。”
沈知微点头，重新取出银针。七针封住大穴，延缓毒素扩散。她知道这撑不了多久。逆命丹压住了毒，但没清除根源。那些蓝线还在动，像是在体内构建某种路径。
她摸出祖母绿领针。刚才浮现出的青紫纹路已经消失，可金属表面残留一丝温热。她翻过来，用针尖轻轻刮了一下背面。
一点粉末落下，在灯光下泛着微蓝。
她没吹，也没擦，只将粉末抹在指尖，轻轻按在顾轩眉心。
顾轩的身体猛地一震，蓝线瞬间收缩，退回皮下。几秒后，心率降到98，呼吸恢复平稳。
沈知微收回手，看着指尖残留的蓝粉。它正在缓慢消失，像被皮肤吸收。
秦澜盯着她：“你做了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把领针重新别回顾轩领口，动作很轻，像怕惊醒什么。
药车轮子的声音又从走廊传来，由远及近。
她抬头看向门口。
推车的护士穿着标准制服，帽檐压得很低。车底角落，那张蓝色追光灯贴纸还在，边缘又卷起了一些。
护士没抬头，径直朝另一间病房走去。
沈知微站在原地，右手按在银针套上。套子里空了，九根针全用完了。
她没动，直到药车拐过转角，轮子声彻底消失。
顾轩的手还攥着她的手腕，伤口渗出的血珠，正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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