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的手指从竹简边缘滑开,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他将那半卷焦黑的物事塞进西装内袋,动作近乎粗暴。车窗外的夜色被车灯撕开一道口子,雨后的路面反射着冷光,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车子驶入市区,心口那股灼烧感再度袭来,不是疼痛,而是某种沉滞的压迫,仿佛有东西在血管里缓慢爬行。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耳钉微震,接通加密频道:“赤刃,一级监控,目标林婉如。二十四小时跟拍,行动权限开放。”
指令下达的瞬间,喉间涌上一股陌生的冷意。他的声音变了半拍,低沉、机械,像是从另一个躯壳里传出。他猛地掐住自己手腕,银质耳钉在暗光下闪了一下,那股异样感才退去。
顾氏大楼顶层,玻璃幕墙映出他冷峻的轮廓。董事会紧急召集令在十分钟内发出,特别审计组的任命文件同步下发。他站在会议桌首端,声音平稳:“近期财务数据异常,必须彻查。所有资金流向,无论层级,全部报备。”
林婉如的名字没有被点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冲谁去的。
沈知微走进医院更衣室时,天刚亮。她换上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褪色红绳。顾震北的体检安排在上午十点,主治医生姓陈,是林婉如一手提拔的人。她提前半小时到诊室,翻看昨日申请的血检单,指尖在“实习生协助”一栏轻轻划过。
陈医生推门进来,皱眉:“老爷子今天状态不稳,不用实习生动手。”
“我只是做基础采血。”沈知微语气平静,“血样需要送检,流程不能省。”
“林副总说了,老爷子的样本由专人处理。”
“那我亲自送。”她已拿起采血针,走向病房,“流程合规,您不必担心责任问题。”
陈医生张了张嘴,最终没拦。
顾震北躺在床上,脸色灰暗,呼吸浅而规律。沈知微戴上手套,消毒棉擦过他手背,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她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一缕灵力顺着针管渗入,无声激活血液中的隐性毒素。
脉搏监测仪数值稳定,但她知道,真正的波动不在仪器上。
她三指搭上他腕部,闭眼。超忆症在这一刻启动,过往所有诊脉数据在脑中重演:血压、心率、血氧——全部指向同一个时间节点。朔日,每月初一。
就在她触脉的第三秒,顾震北的脉象出现微弱震颤,不是心律不齐,而是一种周期性的共振,像被某种频率牵引。她睁开眼,记录下时间:10:17:23。
与顾轩心蛊发作的时间,误差不超过七秒。
她收针,将血样放入冷藏盒,转身时低声说:“明天同一时间,我再来。”
陈医生想拦,她已走出病房。
柯九坐在咖啡厅角落,双肩包靠在腿边,三块备用电源指示灯微亮。他面前的平板正运行着数据反向追踪程序,信号源来自顾轩的耳钉次频通道。昨晚三点十七分,林婉如办公室终端再次上传加密包,持续0.8秒。
他调出协议解析层,伪造系统自检日志,将追踪脚本伪装成电力维护程序。防火墙触发三次警报,都被他用缓存漏洞绕开。数据包解密进度条缓慢推进,直到“资金流向”字段跳出。
收款方:南疆生物科技研究所,账户注册地为边境小镇,法人信息为空。金额:两亿一千三百万元,备注栏写着“设备维护费”。
他冷笑一声,将数据打包加密,同步上传至云端共享文件夹。
谢临渊站在慈善晚宴入口,胸前别着媒体通行证。他低头整理袖口,三只戒指在灯光下闪过微光。蓝色追光灯环节安排在八点二十三分,持续四分钟,是全场唯一不受摄像头追踪的盲区。
他混入宾客人群,端着香槟靠近主厅。林婉如正在与一名男子交谈,对方戴墨镜,西装剪裁异常贴身,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谢临渊缓步靠近,借着人群遮挡,微型摄像头对准两人。
墨镜男子抬起手,示意侍应生撤走酒杯。袖口微缩,露出一截纹身——深蓝色,线条扭曲,构成一个环形阵列,中央缺了一角。
谢临渊瞳孔一缩。
他认得这个图案。化工厂陷阱墙上的符文,残缺位置完全一致。
他按下录制键,画面稳定传输。十秒后,男子似有所觉,目光扫来。谢临渊转身,借着蓝色追光亮起的瞬间,迅速退入侧廊。
影像锁定。
沈知微回到顾氏大楼顶层办公室时,天已黑透。顾轩站在窗前,监控画面分屏显示林婉如宅邸的四个角度。她将诊脉记录放在桌上,翻开第一页:“顾老的毒素,每月朔日达到峰值。发作时间与你完全同步,误差在十秒内。”
顾轩没回头,只是抬手,解下领针。祖母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轻轻放在桌角。
“柯九有消息。”通讯器响起,柯九的声音传来,“转账记录已锁定,收款方在南疆边境,账户背后有军方背景痕迹。这笔钱,不是普通的洗钱。”
沈知微翻开血检报告:“毒素结构复杂,含有生物催化成分,能随月相变化激活。这不是单纯的蛊术,是结合了现代基因技术的复合控制手段。”
“林婉如在用科学包装邪术。”顾轩终于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她不止想控制我父亲。”
“她想建立一套可复制的控制体系。”沈知微点头,“顾震北是实验体,你是最终测试目标。一旦成功,整个顾氏的权力结构都会被她重塑。”
顾轩沉默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把赤刃小队调到地下B区,监控林婉如所有通讯。另外,查她过去三年的私人行程,尤其是朔日前后。”
电话挂断,他看向沈知微:“你不能再靠近顾震北。陈医生会盯你。”
“我已经拿到了毒素共振频率。”她从包里取出一支小试管,里面是顾震北的血样,“只要再有一次朔日数据,就能逆向推演出抑制方案。”
“风险太大。”
“比让你独自面对她小。”她直视他,“你明面施压,我暗中取证。双线追查,才能让她露出破绽。”
顾轩没再反驳。
通讯器再次响起,谢临渊的声音切入:“影像传过去了。那个男人,袖口有符文纹身,和化工厂的一样。他不是普通人,是南疆那边的人。”
柯九接话:“转账记录显示,那家研究所三个月前注册,但资金流向上追溯,最终汇入一个离岸信托基金,受益人是林婉如的海外亲属。”
“亲属是假的。”沈知微快速翻看数据,“林婉如没有海外亲属。这是空壳账户,用来掩护真实资金去向。”
顾轩走到监控屏前,放大林婉如宅邸的画面。她正坐在书房,手里拿着一本日记本,笔尖在纸上移动。他盯着她的手,忽然道:“她每天写日记,从不间断。内容一定不止是日常。”
“我可以拿到。”沈知微说,“她每周三下午去私人诊所做心理疏导,诊室有监控死角。”
“不行。”顾轩断然拒绝,“你已经进入她的视线范围。”
“那就让谢临渊去。”柯九插话,“他有整容记录,能伪造新身份混进诊所当清洁工。”
“时间太紧。”谢临渊声音传来,“周三下午三点,她才会去。现在是周一,来不及准备。”
“不用等周三。”沈知微翻开手机日历,“后天就是朔日。她一定会在那天晚上行动。我们等她动,再收网。”
顾轩盯着监控画面,林婉如合上日记本,放进书桌最下层抽屉。抽屉锁口有微型电子锁,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
他缓缓扣上西装纽扣,眼神冷峻如刃。
追查,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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