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凝固在克隆体那句“你是第一个错误”上，终端屏幕的冷光映在沈知微脸上，她没移开视线，指尖却已渗出一滴血珠，无声坠入医灵空间的入口。药庐震动得比以往更剧烈，墙纹裂开细纹，像是被某种外力撕扯。她知道，那是“零”的意识波动正顺着数据流侵入空间边界。
上古医典砰然合拢，封面符文泛起暗红，如同封印即将失效的警报。沈知微抬手，银针划过指尖，血滴落在医典中央。纸页微微颤动，却没有翻开。
“我非为逃，乃为战。”她低声说，声音不响，却穿透了空间的震颤。
医典猛地一震，三道符文锁链从封面浮现，缠绕成环，每一环上浮现出模糊字迹：“记忆之痛、血脉之誓、守护之念”。
第一道锁链亮起。她闭眼，七岁那夜的高烧再度袭来——废弃道观里，她蜷缩在神像后，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就在即将昏死之际，一道声音穿透幻觉：“灵归血契，命由心启。”那是母亲的遗言，也是她第一次听见空间的回应。
锁链断裂。
第二道亮起。她伸手探入药庐根系深处，触碰到那根与自己心跳同步的主脉。血液顺着经络倒流回心脏，又逆向涌向指尖。她咬破舌尖，强行维持清醒，以血为引，在地面画出完整的医灵纹。纹路燃起微光，与她腕间红绳的色泽一致。
锁链再断。
第三道符文浮现时，药庐中央的古井轰然震响。她将掌心按在井沿，血顺着指缝滑落，渗入石缝。脑海中闪过顾轩中毒时的面容，谢临渊被注射致幻剂的瞳孔，柯九在终端前熬红的双眼。她不是为了自保才缔结契约，而是为了能真正站在他们前方。
最后一道锁链崩裂。
上古医典缓缓开启，一页空白卷轴自空中浮现，笔锋自动生成血色文字：“共生契立，灵血归源。主承命，护苍生，违者魂灭。”她伸手按上卷轴，掌心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浸透纸面。契约纹路顺着血管蔓延至小臂，隐入皮肤，留下淡青色的脉络。
灵气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药庐梁柱泛起青光，枯枝抽出嫩芽，灵植集体轻颤。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明感贯穿她的意识——她不再是空间的访客，而是共主。
耳边忽然响起低语。
“主……寻莲……解蛊……”
声音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古老而温润的韵律。她终于听懂了灵语。
她循着指引走向药庐后院，一片荒芜角落中，一株干枯如灰烬的植物静静伏在石槽内，根系断裂，叶片焦黑，唯有中心一点微光未灭。她蹲下身，指尖轻触茎干，灵语再度响起：“蛊心莲，唯灵血可活。”
她割开手腕，整掌覆于莲根之上。鲜血渗入土壤，瞬间被吸收。莲株微微一颤，一缕幽蓝嫩芽破壳而出，散发出极淡的光晕。
就在此刻，药庐墙面突然浮现一串符文，与顾家地窖石壁上的阵法完全一致。她认得那纹路——那是压制心蛊的封印结构，也是引导蛊毒反噬的枢纽。而现在，这符文正从空间穹顶投射下来，自动重组为一幅地图轮廓。
灵语断续传来：“南疆……涅槃池……归源……”
她明白了。蛊心莲不是普通药材，它是开启南疆秘境的钥匙，是根除心蛊的唯一路径。而它的复苏，必须依赖她的灵血持续滋养。
她闭目调息，将新生的灵力收回体内。契约已成，灵语可通，但她也付出代价——四肢微冷，呼吸略沉，生命力被契约抽取了一部分。她知道，这种损耗无法避免，每一次动用核心能力，都会加深与空间的绑定，也会缩短她的寿元。
但她没有犹豫。
出关时，顾轩正站在静室门口，战术背心未脱，枪套扣在腰侧，眼神未从她脸上移开。他刚结束对B-7舱的封锁部署，得知她闭关后便直接赶来。
“你做了什么？”他问。他的声音很稳，但指节微微发白，攥着通讯器的力度暴露了情绪。
她抬起手，掌心契约纹路泛着微光。几乎同时，他领针上的祖母绿宝石也轻轻震颤，纹路与她掌心的图案产生共鸣，发出极淡的嗡鸣。
“我听见了。”她说。
“听见什么？”
“灵植的声音，空间的意志。”她看着他，“蛊心莲醒了，但它需要涅槃池才能完全复苏。解顾轩心蛊的药不在实验室，不在医典配方里，而在南疆。”
顾轩沉默。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南疆是傅沉舟实验数据的源头，是林婉如势力的腹地，更是他母亲失踪的终点。他从不允许任何人轻易提起那个地方。
“你不能去。”他说，“那里不是疗伤之地，是坟场。”
“正因如此，才必须去。”她迎着他目光，“心蛊的根源不在毒，而在源。你不曾真正压制它，只是用意志扛着。再拖下去，下次发作时，你连枪都握不住。”
他眼神一沉。
她继续道：“我能活它，能解它，能断它。但前提是，我们得找到涅槃池。这不是选择，是必经之路。”
顾轩盯着她看了很久。他看到她眼底的疲惫，也看到那疲惫之下不可动摇的决意。他知道，眼前的人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靠他庇护才能存活的医者。她有了自己的力量，自己的使命。
他右手缓缓松开枪套扣环，却没有退后。
“你确定，这是空间的指引，而不是它在利用你？”他问。
“空间不会说话。”她摊开掌心，契约纹路与领针共鸣的光晕仍未散去，“但现在，它说了。它说‘寻莲’，说‘归源’。我若不信，才是辜负。”
顾轩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什么时候走？”
“等蛊心莲长出第三片叶。”她说，“七天内。”
他点头，抬手将一枚微型定位器放在桌上。“这次，我不拦你。但你得带上这个。”
她没接。
“我不需要被追踪。”她说，“我需要你信我。”
他看着她，良久，将定位器收回口袋。
“不是追踪。”他说，“是接应。你若失联，我会杀进去。”
她没再反驳。她知道，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重承诺。
她转身走向药庐方向，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尚未消退的契约纹路。那纹路像活物般微微跳动，与体内灵力同频。她将一滴血滴入石槽，蛊心莲的嫩芽又长出半寸，幽蓝光芒稍盛。
药庐墙上的符文阵仍在缓缓旋转，地图轮廓逐渐清晰，指向西南方向的一片空白区域。那里没有标注地名，只有三个古字浮现又隐去：涅槃池。
她伸手抚过莲叶，灵语再度响起，这次更加清晰：
“源未断，蛊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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