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幻侠小说 > 永生啊啊 > 第九章、复仇与善?流水不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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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修?需要那万中无一的“灵犀魂脉”。

体修,需要意志不催,神魂不到的坚决。

怎么看,魂修与灵台都是十分不合。

但魂修需资质。

加入书院可以评测,但200珊瑚币是基础,又是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

更何况,加入书院,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事情。

庄生坐在骨室中在脑海疯狂思考,大半日缓缓流逝,忽然庄生睁开双眼。

“入书院!必须入!”庄生对自己说,声音在寂静的骨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半天合计,庄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书院的体量,已非“庞大”可述。

引渡厅!

那日夜不休、光华闪烁如星河流转的景象再次浮现脑海,每一道坠落的流光,都裹挟着一个被命运从各自世界强行拽出的灵魂。

典籍冰冷地揭示着引渡的铁律:身处绝境濒死者,意志坚韧不屈者;或身周空间波动剧烈者。

后者,尤令庄生心头一凛。

“空间波动剧烈……小世界穿梭……穿越者?”庄生无声咀嚼着这几个字,倒吸一口冷气。

念头至此,突兀感觉到鲸落书院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引渡厅日复一日,吞吐着多少异乡之客?

若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其中真藏有搅动风云的“天命之子”

……

这些身负大气运、大秘密的存在,哪怕仅有小部分最终归附书院

……

这鲸落书院所汇聚的,将是何等恐怖的气运与力量?

其底蕴之深,已非“庞然大物”四字可尽述,那是真正俯瞰诸界的无上巨擘!仅凭这一点,加入它,便是接触这方世界核心力量与秘密的最好阶梯。

若想解开自身穿越之迷,寻得归乡之途,书院几乎是必然之选。

......

然而,想通此处,对200珊瑚币的需求也没半点帮助。

确定加入书院的路径后,摆在庄生面前的第一道门槛清晰而冰冷:200枚珊瑚币。

静坐片刻,指尖在粗糙的石台上划动,无声地核算着,目前以自己的能力,任务报酬稳定,平均下来一日最少可得6枚。饭食最简需1枚,饮水免费,但需要防备那几个惹事的大汉的小心眼。每次领取任务则需3枚费用开骨室,若无意外奖励,刨去必要开支,一日辛苦所得,堪堪余下4枚。若水也付费,只得3枚。

200除以3,等于67天。

六十七天。

庄生将这个数字在心底默念一遍。时间不算漫长,尚可忍耐。

想到什么,庄生迅速翻开那本记录书院规则的摘要,目光划过冰冷的文字,直到确认一条关键信息:外院并无强制生存期限,只要活着,不主动触犯铁律,便无人驱逐。

这让庄生心中大定。

至于外院可购的体修修炼功法,庄生强行压下内心的渴望,反复告诫自己,忍一时忍一时。

万一……万一自己有那虚无缥缈的魂修资质呢?

只要攒够钱,踏入内院,一切皆有可能,那将是另一番天地。

又是近半个月的机械轮回。

誊录、交任务、啃营养膏、骨室浅眠…庄生如同一块被投入深海磨盘的顽石,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沉默地积蓄着力量,也积蓄着珊瑚币。

这一日,庄生刚交完一批誊录,捏着新得的几枚珊瑚币塞进购置的背包内,走出任务点骨门。

幽深的骨廊光线明亮,前方不远拐角处,走出四道魁梧的身影,恰好堵住了庄生去路。

为首一人,正是当日在免费饮水点被庄生噎过的壮汉。

他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抱了抱拳,语气竟透着一丝刻意的“客气”:

“兄弟,留步。哥几个等你有一会儿了,想跟你聊聊。”

庄生脚步顿住,目光平静,扫过对方四人隐隐形成的包围之势,危机感袭来,但并不急躁,《摘要》中有写,人人遇危,随时可呼唤引导者,不过需要付费罢了。

哦,对了,值得一提,费用有些昂贵。

“哦?”庄生挑眉,声音平静无波,“我与诸位,似乎并无交情可叙。”

“交情嘛,可以慢慢处。”那壮汉嘿嘿一笑,向前逼近半步,身上带着一股难闻汗液的味道,“不过嘛,有笔账,得先跟兄弟你算算清楚。前些日子,公共骨厅那边,你随手帮衬的那个小崽子,目前混的风生水起,钱没从他身上赚到不说,倒学了你的好习惯还爱乐于助人,这可坏了我们一条不小的财路。”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慢悠悠地比划着,“按规矩,这损失,兄弟你得担着。不多,一百三十三枚珊瑚币,零头给你抹了,给个整数一百三就成。”

一百三十三?

庄生几乎气笑了。

这数字编得毫无诚意,狮子大开口,纯粹是恶心人。

“是吗?”庄生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四人,“路是书院的,水是免费的。我给人买口吃的,倒欠了你们的钱?这道理,是你们定的,还是书院定的?”

“兄弟这话说的就生分了!”旁边一个白脸接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断了我们的活路,总得给个交代吧?一百三,买个清净,以后在这外院,哥几个保你顺风顺水。不然嘛…”他拖长了音调,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不然如何?”庄生未动,回话。

“不然就会有些不好看了!”那人皱眉,像是看着一个愣头青。

“哦。”

庄生轻飘飘开口,一字说完不再说话。

场面一时僵住。

“好好好!”

“给老子装傻子!”

“买卖不成仁义在!兄弟既然手头紧,那就再想想!我们走!”挑头的一挥手,说了个场面话,带着另外三人迅速消失在骨廊另一端的阴影里。

庄生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站了许久。

事情应该不会如此简单越过,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不过没想到半月过去,倒是因为他们又得到李石头一点消息,好家伙,是个人物,还有闲钱助人为乐,怕就是因为这个,自己又被拉出来针对了。

没有生命危险,怕个球。

但别样的报复来的也分外及时。

果然,翌日清晨。

庄生刚接了新的誊录任务,匆匆赶往任务点所在的骨厅。行至骨廊时,身后陡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庄生心生警兆,刚欲侧身,一股大力已狠狠撞在他后腰!

“砰!”

庄生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后背背包飞出!庄生反应极快,就地一滚卸力,急忙捡回背包,同时扭身回望。

那是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陌生男子,身上藻衣破烂,眼神浑浊混乱,一击撞在庄生身上自己也摔倒在地。

但加下来的行为就证明并不是意外,这人从地上爬起,竟不管不顾,状若疯虎般再次朝着庄生扑了上来,枯瘦的拳头直捣庄生面门!

“找死!”庄生眼中厉色一闪,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当tm道爷我软脚虾啊!”庄生心底愤怒大喊,我瘦可不是不强!脚下一错,侧身避开拳头,右手如电探出,精准叼住对方手腕脉门,顺势一拧一带!同时左手如重锤,狠狠锤向对手侧肋!

“呃啊!”那男子痛呼一声,被拧着胳膊重重掼倒在地。

就在此时,一道灰白身影如同鬼魅般倏然出现在两人身侧!是引导者!冰冷无波的意念瞬间笼罩全场,强大的禁锢之力将缠斗的两人同时定住!

【滋扰书院秩序,私斗。监禁半日。即刻执行。】

根本不容辩解,庄生和那袭击者如同被无形大手提起,瞬间从原地消失。

庄生恢复身体控制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寂静无声的骨质囚牢里,囚牢很小,蜷缩其中勉强能盘坐,躺着想都别想,半日的光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当时限到达,庄生被“吐”回骨廊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向任务点。

然而,任务点引导者冰冷的宣告在任务点响起:【任务报到时限已过。视为放弃。】

庄生站在紧闭的骨门外,看着那个面黄肌瘦的袭击者也被丢在不远处,正揉着被击打的侧肋,眼神躲闪地偷偷瞥他。那眼神里,没有了疯狂,只有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利用后的恐惧夹杂着欣喜。

“好手段。”庄生低声自语,没有去找这人的麻烦。

在禁闭室,庄生基本已经想通了。

必是那几人的损招式,用这些被逼到绝境的“弃子”来兑子,再恰当的时间,用半日监禁轻松耽搁自己的任务。

成本低廉,效果显著。

庄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强迫自己冷静。

问题就摆在这里,再怎么愤怒也没什么用,转身回去,骨室时间还有少许,但庄生并没有立刻接新任务,而是在骨室,盘膝静坐,将前因后果在脑中反复推演,翻开摘要一一对应。

许久,睁开眼,想到一个好办法。

......

离开骨室,庄生步伐匆忙地向外走去,显得十分急切,不时回头看。

不出所料!

行至半途,又一道身影从斜刺里猛冲出来,这次袭击者体型明显不同,但同样的依旧是二话不说,直接袭击,钵盂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捣庄生面门!

这一次,庄生早有准备。

没有闪避,没有反击。

在那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庄生只微微侧头——

“砰!”

沉重的闷响。

脸颊剧痛,牙齿似乎都松动了,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

巨大的冲击力让庄生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最终重重摔倒在地。

庄生蜷缩着,捂住脸颊,发出压抑的痛哼,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反抗能力。

就在袭击者一愣,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犹豫着是否要补上一下时。

那道冰冷的身影,如同精确的标尺,再次准时降临!无形的力量瞬间锁定了袭击者。

“滋扰书院秩序,袭击他人。”引导者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它甚至没有多看地上的庄生一眼,直接拎起那惊慌失措的袭击者,如同拎起一只小鸡,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意念传入庄生脑海:“伤情鉴定:轻微。书院补偿:珊瑚币3枚。”

脸颊还在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指缝。

庄生缓缓从地上坐起,感受着手中多出的3枚珊瑚币的微凉触感,以及脸颊的肿胀疼痛。

庄生抬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一丝笑意,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缓缓爬上了他的嘴角。

规则?我侵染多年了。

后顾之忧已解。

庄生站起身,假模假式拍了拍尘土,径直返回骨室。

方才根本没有“接任务”,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如今蛇已露头并被惩戒,该办正事了。

庄生回去利落地挑选了一个新任务。

任务顺畅,一去三天。

出任务点,庄生并未直接回去开骨室,而是来到公共骨厅购买饭食的地方。

倒也不饿,只是有些事情想去做。

目的?也没别的。小道我今天啊,卜了一挂,卦象显示,是个合适行善的日子。

来到骨厅,庄生目光在攒动的人头中逡巡,如同鹰隼掠过荒原。

果然,不多时,几个熟悉的、肌肉虬结的身影便撞入眼帘。

他们正围着一个瘫坐在角落的人影,姿态强硬,指指点点。

那瘫坐者衣衫褴褛,头深深埋着,看不清面目,但那股绝望的气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庄生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庄生无视那几个壮汉瞬间投来的、带着审视与警告的阴冷目光,绕开阻拦的大汉,径直来到那讨饭者面前,脸上瞬间切换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悲悯与热情。

“兄弟,地上凉,快起来!”庄生俯身,不由分说地将那人搀扶起来。

那人力气微弱,几乎是被庄生架着站直。

庄生转头就走向最近的购买点,利落地丢出1枚珊瑚币,营养膏很快递到讨饭者手中。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连谢字都忘了说,捧着狼吞虎咽起来,仿佛饿鬼投胎。

庄生就站在旁边,耐心地等着。脸上挂着笑容,清晰的能感觉到身后那几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在背上来回刮蹭。

庄生也未嘲讽,只是恍若未觉。

直到最后一口被吃干净,讨饭者才缓过气,脸上有了一丝活人的血色,对着庄生就要下跪磕头。

庄生一把托住他胳膊,语气温和,如同关切的老友:“不必如此。兄弟,怎么落到这般田地?”

这话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讨饭者顿时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开始咒骂。

骂老天不公,骂命运弄人,骂骗子无耻,最后也骂自己蠢!

几个大汉就在不远,骂人的话指定能听见,在不在乎不重要,庄生心情很爽。

讨饭者还在断断续续地讲述,语气里带着莫大的悔意:初来乍得,偶获一点小机缘便飘飘然,被任务那些“高收益”的陷阱迷了眼。几次下来,辛苦积攒的微薄家底瞬间化为乌有。借贷者适时上门,用尽花言巧语想诱他入彀,被识破后拒绝。结果,便是如今这步田地了,被彻底针对,连买食物的钱都没有,甚至饮水都成了问题,只能靠人施舍或捡拾苟活。

庄生安静听着,心中念头飞转,分析这伙人的手段,手段看起来非常简单,谈不上多么精细,无非是利用新人的无知贪婪与书院的冰冷规则,在夹缝里做那吸血的蚂蟥。手段虽下作,但还挺有用,并且处在规则允许的“灰色地带”。

不知是否有后续,若还有后续把人逼至绝境的“套餐”,那可就不仅仅是吸血,而是要敲骨吸髓,彻底断了人的生路了。

不知道书院如何想的,为何没有个正规的借钱处呢,多大的商机,庄生随着思维发散,感觉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目前自己还只是个小喽喽,净想些有的没的。

......

一顿饭食,对这人的困境而言,杯水车薪。

庄生略作沉吟,目光重新落回讨饭者那张写满愤怒的脸上,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你想翻身吗?”

那人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庄生继续道:“若你同意,由书院引导者作证,我可以借你钱。”

“同意!我同意!”那人几乎是吼出来的,激动得浑身发抖,下意识想扑上来抓住庄生的手,又怕唐突了这唯一的救星,只能拼命地拱手作揖,语无伦次,“恩人!大恩人!只要不是那种……那种坑死人的借贷,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什么都答应!”

庄生微微侧身,避开对方过于激动的放大的肢体动作。

二人商量一致,来到骨厅一个引导者面前。

“申请借贷契约见证。”庄生言简意赅。

在引导者冰冷无情的规则之力笼罩下,庄生拿出10枚珊瑚币。

引导者从中抽取1枚作为“见证费”。

庄生将剩余的9枚,递给了那激动的讨饭者。

“契约成立:借出本金9枚珊瑚币(实付),半月后归还10枚。逾期不还,书院强制执行。”引导者冰冷的声音宣判着。

捧着那9枚沉甸甸、冰凉凉的救命钱,再回想这半月地狱般的煎熬和刚才那顿久违的饱饭,巨大的反差如洪流冲垮了讨饭者的心防。他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膝盖一软就要跪下磕头认大哥。

庄生眉头微蹙,抬手虚虚一挡,“钱给你了,路怎么走,看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不再看那涕泪横流、千恩万谢的身影,也无视那几个壮汉方向投来的、几乎要喷出火来的阴鸷目光,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喧嚣的公共骨厅。

骨室引导者身旁,三枚珊瑚币化光飞逝。

骨室的绝对安全,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庄生席地而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此番行为,庄生自认是经过盘算的。然而事毕,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却沉沉压在心口。那夹杂着算计的善意释放出去,非但没带来预想中的纯粹快意,反似在心头蒙了一层薄翳,呼吸都有些不畅。

帮了那人一把,是否真心?

借了那人本钱,是否善心?

这两个问题如同无形的绳索,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衣襟之下,那枚古朴的刻痕正散发出微不可察的点点温润金光,庄生未曾留意这异象,只闭目凝神,试图厘清这团乱麻。

讨饭者枯槁的面容、绝望如死灰的眼神、抓住救命稻草时那近乎癫狂的狂喜与深入骨髓的卑微……一幕幕清晰无比,做不得假。

同为挣扎于这书院冰冷规则之下的蝼蚁,目睹同类被逼至如此绝境,伸出手拉一把,那一刻的心念,纯粹而自然。

庄生扪心自问,此举源于本心,并无半分勉强。

甚至在那人捧住钱币、嚎啕痛哭时,心底涌起的那一丝顺畅感,亦是真切。这,便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天道赋予生灵的本能之善。

然而,这善行之水,却并非澄澈无瑕。

其下,分明搅动着复仇的泥沙!借出那10枚珊瑚币,固然解了对方燃眉之急,可驱动自己选择在借贷者眼皮底下、用他们最熟悉的“规则”方式撬走猎物的核心动力,是那半日牢狱之辱,是那3枚珊瑚币损失的切肤之痛!

那是自己的算计!

善而不善,无心之善?有心之善?

......

金光更胜,光芒自胸口散发,缓缓笼罩庄生。

庄生眉头逐渐舒展,忽觉心思澄明。

圣贤书在脑中激烈翻飞。

老君有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最高的德行不刻意标榜德行,因此真正有德;最低的德行总怕失去德的表现,反而无德)自己这行为,算哪一等?

刻意行善,是“不失德”之下德。可那夹杂的私心报复,又搅浑了这“善”的源头,使其蒙尘。

《南华经》亦云:“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修养最高的人忘掉自我,神人无意求功,圣人无意求名)自己呢?既未“无己”,亦未“无功”,更未“无名”。

自己心中分明计较着“我”的损失,“我”的报复,“我”的念头通达!

原来这别扭的根源,在于“有我”。善念是真,却未能超脱“我执”。如同溪流本自清澈流淌,却偏要刻意掬起一捧,搅入泥沙,再泼洒出去,便失了那份天然的纯粹与自在。

枉自诵读先贤经典,此刻却深陷“有为”之执念,自缚心牢。

一念及此,胸中那团纠结的滞涩之气,仿佛被那点点温润金光悄然化开了一丝缝隙。

庄生并未顿悟,亦未立刻获得解脱,但那沉甸甸的压抑感,却奇异地舒缓了些许。

行善可出于本心,报复亦可源于直性,但若执着于分辨其中孰纯孰杂、孰高孰低,便是落入了“有为法”的窠臼,徒增烦恼。

大道至简,或许……该学的,是让心念如流水,遇石则分,遇壑则填,顺势而为,不滞于物,不役于形。

那金光,似乎也随着庄生心绪的微澜,明灭闪烁,复又归于温润沉寂。

庄生缓缓睁开眼,眸中少了些纠结的阴霾,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清明。

前路漫漫,这“有我”与“无我”的功课,还有的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