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转向他。
“如今我即将离京,琉璃工坊目标太大。我建议大幅削减市面琉璃珠的投放量,制造稀缺甚至断供的假象。将销售模式从大量出货,转为限量拍卖与高级定制。”
“如此,不仅能进一步拉高价格支撑北疆用度,更能减少外界对工坊产能和来源的窥探,让人以为我们只是侥幸得了些海外遗珍,如今货源将尽。”
萧策沉声道出思虑已久的计划。
金玉璇美眸一亮,;连连赞叹:“妙!此举一举数得!既敛财又藏拙,还能麻痹对手。”
“我即刻去办,将现存精品严格控制起来,放风出去说商路受阻,货源枯竭!”
大事议定,众人各自散去紧张筹备。
萧策则直奔西院。
原本略显散漫的西院,此刻已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巴小梅如同一尊铁塔,抱着她那对新得的短柄手锤,脚下堆着几个空酒坛,铜铃大眼警惕地扫视四周。
二十名精心挑选出的侯府家将正在老兵的指导下,进行着紧急操练。
他们部分人的软甲内衬和匕首已在无人注意时换上了新炼的百锻钢制品,适应性训练让他们的动作略显僵硬,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都打起精神!侯爷的安危,以后就系在你们身上!”
护卫头领低声喝道,队员们沉默地点头,看着手中难以置信的锋利短刃,眼中充满震惊与感激。
来福则忙得脚不沾地,指挥着小厮们收拾行装,主要是萧策的日常用物和书籍。
萧策则来到了院子里,那里有他让巴小梅特意打造的一套负重沙袋和简易单杠。
时间紧迫,武艺难以速成,但增强体能和反应速度却是刻不容缓。
他脱下外袍,绑上沙袋,开始咬牙进行强化训练。
“大哥!大哥!听说你要去北疆了?”
这时,院外传来秦明仁那特有的大呼小叫。
只见秦明仁带着十几个抬着大箱小箱的家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萧策正在“古怪”地锻炼,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扯着大嗓门。
“那些杀千刀的鞑子,还有朝里那些烂心肝的文官,这不是坑人吗!”
也不等萧策回话,直接指挥着家丁往院子里搬东西。
“大哥,我也帮不上大忙,这些你务必带上!这都是我求我爹从家里武库里弄来的好东西!”
他指挥着家丁把箱子放下,打开。
里面赫然是琳琅满目的珍玩宝器、名贵药材,甚至还有几套做工精良的软甲和一把装饰华丽的宝刀。
“大哥,这点小意思您带上!北疆苦寒,千万保重!”
看见萧策的沙袋还有单杠以后,他又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几本泛黄的册子,压低声音。
“我知道大哥您最近勤学苦练!这是我们秦家祖传的《基础锻体诀》和《军中破杀刀法》的抄本,虽然不是啥绝世神功,但打基础、战场搏杀最是实用!”
“还有这几瓶是家传的虎骨壮血膏,练功后擦拭,效果极好!”
萧策对秦明仁有些了解,知道他家以武著称,想来这些抄本都并非凡物。
递出抄本过后,秦明仁又神秘兮兮地打开一个特制的木盒,里面衬着厚厚绒布,整齐码放着几枚黑黝黝的铁球。
“江湖流通的稀罕物,霹雳弹!威力不小,关键时刻能吓唬人!我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偷……啊不,我拿了几颗给你防身!”
萧策看着这些显然是精心准备的物资,心中微暖:“明仁,多谢了!这份情,我记下了。”
“大哥您这就见外了!”
秦明仁连连摆手,随即又挤眉弄眼,“您放心去!翠云阁有我看着,保证给您经营得风生水起!等您凯旋回来,兄弟我给您摆三天庆功宴!再把阁里新来的几位外域黑珍珠美人给您留着。”
萧策哭笑不得,赶紧打断他:“打住!美人就不必了。铺子你多费心,遇事不决可请教我四嫂。生意上的收益,按之前说好的份例分便是。”
“瞧您说的,我能要您的钱吗……”
秦明仁还要嚷嚷,被萧策瞪了一眼,才讪讪住口。
又絮叨叮嘱了半晌,这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去。
送走秦明仁,萧策看着满院子的箱笼和手中沉甸甸的功法秘籍,再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北疆吗?
纵然龙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
阴山,北风席卷。
镇北军一处前沿营寨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侯府五夫人柳如云一身利落的戎装,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焦躁,她猛地将手中一份刚收到的损失简报拍在粗糙的木桌上。
“第七处了!这已经是本月第七处被袭击的哨所或运粮队!”
“鞑子像是长了天眼!每次都能精准找到我们最薄弱、最松懈的环节,一击即走,绝不恋战!杀伤不多,但像跗骨之蛆,搅得全军上下不得安宁,士气低迷!”
坐在她对面的六夫人墨玉衡,手中正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枚精巧的机关锁,闻言抬起头。
“恐怕不是天眼,是内鬼。”
“巡逻路线每日一换,运粮时间也做了调整,除非他们能未卜先知,否则绝无可能次次精准伏击。”
墨玉衡放下手中的机关部件,语气冰冷:“要么,军中有内鬼,将布防情报源源不断送出去;要么,我们的通讯渠道已被渗透甚至截断。”
柳如云烦躁地揉着额角:“我也怀疑!可查了数次,毫无头绪。每次袭击都发生在不同防区,涉及不同部队,若真有内鬼,其身份地位恐怕不低,或者不止一个。”
“不仅如此!”
她拿起桌角一叠空白的信纸,又重重放下:“我寄往京城的信,前后一十三封,向二嫂详陈此地异常,询问京城动向,却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这绝不正常!”
“恐怕京城也出问题了。”
墨玉衡指尖的机关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骤然锁死,“否则二姐绝不会置之不理,这种断绝联系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带着满身风尘闯入,声音沙哑:“报!将军!一刻钟前,西面三十里处的三号粮道遇袭!护送小队伤亡十七人,粮车被焚毁五辆!”
“又来了!”
柳如云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她看向墨玉衡,语气强硬:“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假设最坏的情况,军中有高层内鬼,且京城有变!”
“从现在起,所有核心军令改为口述,由绝对可靠的亲兵传递。关键布防调整,由你的机关鸟夜间秘密传送。”
墨玉重重点头:“我立刻去办。另外,我会加紧赶制一批小型的预警机关,布置在几条关键小道上,或许能提前发现他们的行踪。”
“那就辛苦六妹了!”柳如云感谢道。
……
与此同时,京城,镇北侯府。
通过沈知微麾下听风哨的秘密渠道,以及金玉璇商队冒险传递的只言片语,零星信息终于跨越重重阻隔,送达侯府核心几人手中。
纸条上的信息简短却骇人:
“袭扰确有其事,规模不大,然行动极精准,似预知我军布置。”
“军中流言四起,士气浮动,疑有内应。”
“五夫人、六夫人多次急报京城,均未得回复。”
沈知微看着这些密报,眼神锐利如冰:“果然如此。军情半真半假,夸大其词只为逼九弟北上!”
“真正的杀招,恐怕是北疆那早已被渗透成筛子的环境和被切断的联系。他们是要让九弟聋着、瞎着、孤立无援地去赴死!”
北疆,恐怕不是什么建功立业之地,反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