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鲁话语稍顿，目光扫过殿中文武，继续道：
“近来北方草原似有不安分之象，我西域精兵强将，亦可为陛下分忧，确保丝路畅通，边境安宁。”
这番话，软中带硬，将求亲与边境安全隐隐挂钩，其中的威胁意味，殿内不少老臣都听得明白。
胤帝端坐龙椅，面色平静，心中却飞速盘算。
西域此时求亲，时机巧妙，既有联姻诚意亦不乏趁火打劫之嫌。
左相率先出列，一副为国操劳的模样：“陛下，西域乃西陲重要屏障，若能与西域和亲结盟，共抗鞑靼，于我大胤北疆安危亦大有裨益。臣以为，此议可虑。”
立刻有官员附和：“左相所言极是。永乐公主贤良淑德，若能和亲西域，化干戈为玉帛，实乃百姓之福，两国之幸！”
但也有耿直的老臣反对：“陛下！我大胤刚刚痛击鞑靼，扬威塞外，何须靠一女子换取和平？更何况永乐公主乃陛下爱女，年纪尚幼，岂能远嫁蛮荒？”
“王大人此言差矣，西域文明昌盛，并非蛮荒之地。此乃政治联姻，关乎国策，岂能因小失大？”
朝堂上顿时争论不休。
胤帝抬手制止了争论，缓缓开口：“阿史那鲁使者的心意，朕已知晓，永乐确是朕的爱女，和亲之事，关乎两国邦交，关乎公主终身，不可轻率。”
“容朕与宗室、重臣细细商议后再做答复。使者且在馆驿安心住下，一应需求，朕会命人妥善安排。”
阿史那鲁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面上依旧恭敬：“外臣遵旨，静候陛下佳音。”
退朝后，胤帝回到御书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召来心腹内卫统领，冷声道：“加强边境戒备，特别是西线，西域人没那么老实。”
他揉了揉眉心，“另外，永乐又偷跑出宫了？加派人手，务必尽快将她找回来！绝不能让西域使团知道公主离宫的消息！”
“是！陛下！”
内卫统领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隐秘宅院的地下密室内。
金掌柜腹部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却强撑着恭敬地接待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此人正是日间在朝堂上求婚西域使者阿史那鲁。
只不过此刻，阿史那鲁换上了一身便装。
“金掌柜，别来无恙？”
阿史那鲁语气平淡，目光却淡淡扫过金掌柜的假手和腹部纱布。
“劳特使挂念，还死不了。”
金掌柜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从暗格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推了过去，“这是上次货款之余，另加的三成，聊表歉意。”
阿史那鲁看都没看银票，直接收下，淡淡道：“你们大胤人办事，总是差强人意。说吧，此次又要何物？”
金掌柜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压低声音：“听说西域有种奇毒，名‘缠绵’？短期服用可强身健体，隐匿极深，寻常银针、验毒手段皆无法察觉。”
“但长期积累，毒素深植五脏六腑后，会在某一次情绪激动或气血翻涌时骤然爆发，顷刻间血脉枯涸，神仙难救，且事后查不出任何中毒痕迹……”
阿史那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此物珍贵异常！”
金掌柜立刻又推过一个小的珠宝箱，里面是数颗璀璨的宝石：“此乃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只要东西好用，价格不是问题。”
阿史那鲁瞥了眼宝石，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小瓷瓶，轻轻放在桌上：“每日一厘，混入饮食即可。无色无味，效果……包你满意。”
金掌柜看着那陶罐，眼中爆发出狂热而怨毒的光芒，颤抖着伸出手将其紧紧抓住：“好！好！多谢使者！”
送别使者后，金掌柜仰天长笑：“萧策！镇北侯府！我看你们还能嚣张多久！”
……
北上的官道上，镇北侯府的车队日夜兼程。
越往北，景色越发荒凉，风沙肆虐。
旅途枯燥，萧策却并未闲着。
他深知自身武艺是短板，每日扎营后，必寻一僻静处，刻苦练习秦明仁所赠的《基础锻体诀》和《军中破杀刀法》。
那《基础锻体诀》看似简单，实则蕴藏着军中打熬气力的精髓，动作古朴而高效。
萧策依诀练习，每每练得浑身酸软，大汗淋漓，却能感觉到气血逐渐旺盛，筋骨愈发强健。
《军中破杀刀法》更是招招简洁狠辣，毫无花哨，全是战场上一击毙命的实用技巧。
萧策手持一柄普通腰刀，反复揣摩着发力技巧和步法配合。
“不对！世子，你这发力方式太僵硬了！腰要沉，力从地起，贯通手臂，不是光用手臂蛮力！”
巴小梅抱着酒坛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瓮声瓮气地指点两句。
她往往只是随便看几眼，就能抓住关键，甚至下意识地做出比图谱更精准、更凌厉的动作。
说着，她放下酒坛，随手拿起一根树枝：“俺耍给你看！”
只见树枝在她手中，竟带起呼呼风声，劈、砍、撩、刺，简单直接，却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力量感，仿佛面前真有千军万马也能一击破之！
萧策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秦明仁这份礼有多重，而巴小梅的武学天赋更是恐怖得不像话。
“小梅，你以前真没学过？”萧策忍不住又问。
巴小梅挠挠头，一脸憨憨：“没有呀？就觉得这样打着顺手。世子你太笨了，俺看着就会了。”
萧策：“……”
武学天才的世界他不懂！
杨岚在一旁抱臂观看，眼中同样满是惊诧。
她既惊讶于萧策的刻苦和进步神速，更震惊于巴小梅那深不可测的本能。
她走上前，拿起那本《军中破杀刀法》翻看片刻，神色凝重地对萧策道：
“九弟，秦家小子给你的这两本册子，并非大路货色。《基础锻体诀》是秦家军的不传之秘，打下的根基最是扎实。”
“《破杀刀法》更是秦老侯爷当年在战场上悟出的杀招，看似简单，却极重悟性和实战。你能得此馈赠，是好机缘，切莫辜负。不过……”
她看了一眼正拿着酒囊豪饮的巴小梅，低声道，“你这护卫天赋之恐怖，即使是我，也平生未见，你可多看看她的发力方式，用心学习。”
萧策点头，更加刻苦。
还拉着巴小梅一起对练，当然……只是他单方面挨打。
虽然每次都被震得手臂发麻，身上青紫不断，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反应速度和对招式的理解都在飞速提升。
为了活下去，为了应对前路的未知凶险，这打，必须挨！
“小梅，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