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足以搅动满池污泥。
易中川入住后院那套全院最大空置房的消息,就是这颗石子。
而他那张与一大爷易中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则是点燃引线的火星。
整个九十五号大院,彻底炸了。
这消息的发酵速度,比炉子上滚开的水还要快。从后院传到中院,再从中院席卷前院,不过一顿饭的功夫。
前院,老槐树下。
这里是全院不成文的讯息交换中心,此刻正聚集着几个无所事事的妇女,手里不紧不慢地干着活,嘴巴却一刻没停。
“听说了吗?”
一个正在择韭菜的胖大妈,神秘兮兮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后院那套房,住进人了!”
“谁不说呢!我刚才去水池子那边,亲眼瞅见了!一个年轻小伙子,那模样,跟咱们院里的一大爷……”
她刻意拉长了音调,卖着关子。
“嘿,那叫一个像!”
话音未落,一道影子便挤了进来,带着一股子陈年布料和汗液混合的酸味。
贾张氏。
她端着那个仿佛长在她身上的针线笸箩,一屁股就拱开了原来说话的女人,抢占了最中心的位置。
她是天生的谣言发动机,是所有风波的策源地。
“像?”
贾张氏发出一声嗤笑,浑浊的眼珠子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充满了掌控全场的优越感。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身子前倾,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凑到近前,几乎能让人看清她牙缝里的菜叶。
“何止是像!”
她的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砸得人心头发痒。
“我告诉你们,那小子,准是老易在外面留下的种!”
“私生子!”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几个妇女的耳边轰然炸响。
周遭的空气瞬间被抽空,择菜的手停了,纳鞋底的针忘了抽,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紧接着,她们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饥渴的光芒,那是对惊天秘闻最原始、最赤裸的渴望。
“不会吧?”
三大妈杨瑞华还抱有一丝理智,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一大爷那人,看着挺正派的啊……”
“呸!”
贾张氏重重地啐了一口,不屑地撇了撇嘴,脸上的褶子因为鄙夷而挤作一团。
她知道,火候到了,该她添柴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添油加醋的艺术创作,语气里充满了对世人愚昧的洞察。
“你们用脑子想想!他易中海两口子,结婚多少年了?连个屁都没放出来一个!他一个八级钳工,厂里的大师傅,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脸上能没点想法?”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仿佛自己就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
“肯定是看一大妈那肚子不争气,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心里憋着火,就在外面偷偷养了一个!”
这番推论,逻辑“严丝合缝”,充满了市井小民最乐于接受的阴暗揣测。
周围的妇女们已经信了七分,她们不由自主地点着头,完全被贾张氏的叙事节奏所掌控。
贾张氏看着她们的反应,心中得意,决定再加一把猛火。
“你们再琢磨琢磨,那小子为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早不回,晚不回?”
她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仿佛在指点迷津。
“肯定是看老易现在当了大官,抖起来了,有钱有势了,这才上门来认亲!打的什么主意?明摆着嘛!回来分家产的!”
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彻底击溃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怀疑。
对啊!
就是这么个理儿!
流言找到了最适合滋生的土壤,开始疯狂地自我繁殖和升级。
从前院的树下,到中院的水池边,再到各家各户的饭桌上。
不到半天功夫,一大爷易中海的形象,就完成了一次毁灭性的重塑。
受人尊敬的劳动模范?
道貌岸然!
德高望重的管事大爷?
伪君子!
一个抛妻弃子、在外面偷偷养私生子,如今儿子找上门来图谋家产的卑劣小人形象,被刻画得活灵活现。
全院上下,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当易中海傍晚回家时,那些平日里热情的招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躲闪的目光,和背后压抑不住的指指点点。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整个大院,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潭,而他,正在一步步陷进去。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贾张氏,正躲在自家那扇油腻的窗户后面。
她透过玻璃的缝隙,贪婪地观察着院里沸沸扬扬的一切。
看着邻居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看着易中海茫然又困惑的背影,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堆砌出一个阴谋得逞的、无比得意的笑容。
她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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