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杀意如同实质,将整个破败偏殿冻结。
穆磬双手萦绕的漆黑寒气比之前浓郁了何止数倍,显然之前并未全力出手。他面具下的眼睛死死锁定沈砚,特别是他身上那未完全消退的诡异黑色纹路。
“烛阴骨…”穆磬嘶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忌惮和更深的厌恶,“千蛛老魔的毒药…你果然和那些阴沟里的虫子有勾结!”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然模糊,如同一条贴地疾行的毒蛇,悄无声息却快如闪电,直扑沈砚!双掌交错拍出,带起两道凝练无比的黑色掌印,掌风未至,那蚀魂销骨的阴寒已将沈砚周身空气彻底锁死!
避无可避!
沈砚瞳孔急缩。服用“烛阴骨”后强行催谷出的阴寒灵炁疯狂运转,左臂肌肉紧绷,不退反进,迎着掌风猛地踏前一步!
他不是要硬接,而是——
在双掌即将临体的刹那,他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刁钻、近乎扭曲的角度猛地向侧后方滑开半尺!同时,唯一完好的左手并指如刀,不攻穆磬要害,而是闪电般刺向对方手腕内侧一个极其隐晦的、灵炁流转的节点!
那是他色盲视觉下,穆磬体内那浓郁“黑暗”中一个极其微小的、稍显“明亮”的缝隙!是能量运转必经却稍显薄弱的环节!
以巧破力,攻其必救!
“嗯?”穆磬显然没料到沈砚如此悍猛刁钻,竟能看破他掌法流转的细微破绽?他双掌一错,变拍为抓,五指如钩,缠绕着浓黑煞气,狠扣沈砚手腕!另一掌则阴毒地拍向沈砚肋下空档!
沈砚根本不与他硬碰,左手一触即收,身体借势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滴溜溜一转,再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肋下杀招,同时右脚勾起地上一块碎砖,灌注阴寒灵炁,猛地踢向穆磬面门!
“啪!”
穆磬反手一掌拍碎碎砖,砖粉混合着黑色煞气弥漫开来,暂时遮挡了视线。
沈砚要的就是这瞬间!
他身体猛地向后暴退,撞向身后那半塌的墙壁!
“想逃?”穆磬冷笑,如影随形,穿透砖粉黑雾,双掌直取沈砚后心!
就在他以为沈砚要撞墙突围的瞬间——
沈砚撞向墙壁的动作猛地顿住,身体以左脚为轴,一个极速的、违反常理的逆时针旋转,竟如同鬼魅般绕到了穆磬的侧后方!
穆磬前冲之势已老,双掌拍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侧后方空门大开!
沈砚眼中厉色一闪,一直隐而不发的、那股属于“烛阴骨”的冰冷死寂灵炁尽数灌注左臂,整条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色冰晶,五指捏出一个古怪的印诀,直戳穆磬右腰眼要害!
这一下变招太过诡异突兀,完全超出了常规武学的范畴,更像是…某种预判下的亡命赌博!
穆磬到底是经验老到的杀手,危急关头,猛地拧身缩腹,同时右肘带着残存的煞气向后狠狠撞去,试图以伤换命!
“噗!”
沈砚的指尖终究还是抢先半分,点中了穆磬的腰眼。但力道已被对方拧身卸去大半,指尖传来的触感异常坚韧,仿佛戳中了浸油的牛皮。
与此同时,穆磬的反手一肘也结结实实撞在了沈砚的左肩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沈砚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面的断墙上,哇地喷出一口黑血。左肩剧痛钻心,刚刚恢复些许的战力再次遭受重创。
穆磬也踉跄前冲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右腰眼处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剧痛和冰寒,让他半边身体都有些发麻。他猛地回头,面具下的眼神又惊又怒。
他竟然被一个重伤残废、靠虎狼之药强行提升的小子伤到了?!
虽然只是轻伤,但那种被看破招式、被预判行动的憋屈感,让他杀意沸腾!
“你…找死!”穆磬声音嘶哑扭曲,周身黑色煞气再次暴涨,显然动了真怒,要施展雷霆手段。
沈砚靠着断墙,擦去嘴角黑血,左臂无力地垂下,却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带着疯狂意味的笑。
“黑脊蛇…不过如此。”他喘息着,语带嘲讽,“你的‘蛇回步’每次发力前,右肩会习惯性下沉半寸…破绽太大了。”
穆磬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缩!
这是他苦练多年的独门步法,自认已臻化境,从未被人如此轻易道破关窍!这小子…怎么可能?!
他当然不知道,在沈砚那只有光暗的独特视觉里,他体内灵炁的流转、肌肉的细微运动,都构成了无比清晰的能量图谱,任何习惯性的发力破绽,在那双“眼”里都无所遁形!
“牙尖嘴利!”穆磬压下心中骇然,杀意更浓,决不能让此子活下去!他双掌一合,漆黑煞气疯狂凝聚,竟隐隐化作一条狰狞黑蛇的虚影,发出无声的嘶啸,就要将沈砚彻底吞噬!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啾——!”
一声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奇异嘶鸣,毫无征兆地在这破殿中响起!
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作用于灵觉层面!
穆磬凝聚的煞气黑蛇虚影猛地一颤,竟有涣散之势!他本人更是身体一晃,面具下的脸色瞬间白了白,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是那只火魅?!
只见躺在角落里的阿蒲,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双手死死抱着脑袋,表情痛苦到了极点。那声尖啸,正是从他口中发出!
但他似乎无法控制这股力量,尖啸之后,身体一软,再次昏迷过去,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机会!
沈砚眼中精光爆闪,强忍着左肩碎裂和体内翻腾的剧痛,用尽最后力气,右手猛地一拍地面!
“轰隆!”
他早就注意到身下这片地面因之前的战斗和年久失修早已松动!一掌之下,大片铺地的青砖猛地塌陷下去,烟尘弥漫,瞬间将他和大半个偏殿吞噬!
穆磬被那尖啸干扰,慢了一瞬,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坍塌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砚的身影消失在烟尘和碎砖之中!
“混蛋!”穆磬怒吼一声,一掌劈开弥漫的烟尘,只见地面出现一个黑黝黝的窟窿,下面似乎是通往更深处的废弃地道!
他想也不想,就要纵身追下!
但就在他靠近窟窿边缘的瞬间,脚下几块看似普通的碎砖忽然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一股极其隐晦、却歹毒无比的阴寒之力顺着地面猛地窜向他脚踝!
陷阱?!
穆磬大惊,猛地提气后跃,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股阴寒之力,落地时脚步竟有些虚浮,显然又吃了点小亏。
是那小子刚才拍击地面时,暗中将“烛阴骨”的阴寒药力渗透了进去?!
穆磬站在窟窿边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下面地道情况不明,对方虽然重伤,但诡计多端,更是有那诡异火魅的干扰,贸然追下去,风险极大。
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阿蒲,又看了看黑黝黝的地道入口,面具下传来咬牙切齿的摩擦声。
良久,他最终还是没敢冒险追入地道。
“沈砚…”他盯着那洞口,嘶哑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你跑不掉…楼老要的人,从来没有能逃脱的…”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地上昏迷的阿蒲,如同拎着一件货物。
“有这只火魅在手…我看你能藏到几时!”
说罢,他身形一晃,带着阿蒲,如同鬼影般掠出破殿,消失在昏暗的天光下。
废墟重归死寂。
只有地板上那个黑黝黝的窟窿,以及弥漫的尘土,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至极的搏杀。
过了许久。
地道下方,黑暗中。
沈砚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土壁,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左肩完全失去知觉,体内的“烛阴骨”药力正在飞速消退,寒毒和煞气反噬的征兆开始浮现,冰冷和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他听着上方彻底消失的动静,知道穆磬暂时退走了。
但阿蒲…被带走了。
沈砚独一的视觉在黑暗中清晰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沾满血污的左手,缓缓握紧。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却足以让他保持清醒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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