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烬夜司 > 第二十七章:坊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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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窝棚内的空气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三个伪装成坊丁的打手呈半包围之势缓缓逼近,眼神凶狠而警惕,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的目标还能躲开弩箭,并且露出如此癫狂的反扑姿态。

领头那人的目光落在沈砚摸向腰间的左手,瞳孔微缩,厉喝道:“剁了他那只手!”

另外两名持短刃的打手立刻欺身而上,刀光闪烁,一左一右,狠辣地斩向沈砚仅存的左臂!配合默契,显然干惯了这种围杀的勾当。

若是全盛时期,这种程度的围攻沈砚根本不放在眼里。但现在,他重伤濒死,动作迟缓,视野都因毒素和剧痛而阵阵模糊。

只能搏命!

就在刀锋即将临体的刹那,沈砚摸向腰间的左手猛地抽出,扬手洒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

那粉末极其细微,带着一股刺鼻的石灰味,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石灰?雕虫小技!”左侧打手冷笑一声,屏息闭眼,刀势不减,凭记忆直劈沈砚左臂位置!

右侧打手同样如此反应。

但他们错了。

沈砚洒出的,根本不是什么石灰!而是从千蛛穴离开时,顺手从墙角刮下来的、混合了某种干燥虫尸和矿尘的诡异粉末!

这粉末本身无毒,但——

在粉末扬出的同时,沈砚体内那所剩无几、冰冷死寂的“烛阴骨”灵炁被他强行逼出指尖,细微地注入那弥漫的粉末之中!

嗡!

粉末接触到他那特殊的阴寒灵炁,瞬间仿佛被激活,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速度陡然加快,如同活物般,精准地扑向两名打手裸露在外的眼睛、口鼻!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痒!好痒!”

两名打手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眼中、鼻中、口中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烈刺痒和灼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往里钻!他们惨叫着,下意识地去揉眼睛,刀法瞬间大乱。

就是现在!

沈砚眼中狠色一闪,身体如同濒死的野兽般猛地向前一窜,避开胡乱挥舞的短刀,唯一完好的左手并指如刀,裹挟着最后一丝凌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切在左侧打手的喉结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打手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眼球暴凸,捂着喉咙咯咯作响地向后倒去。

沈砚看也不看,身体就势一矮,右脚为轴,一个狼狈却有效的扫堂腿,狠狠扫在右侧那个正疯狂抓挠脸部的打手下盘!

那打手下盘本就不稳,遭此重击,顿时惊呼一声,向前扑倒。

沈砚左手顺势一捞,夺过他脱手的短刀,反手向上猛地一捅!

“噗嗤!”

短刀精准地从下颌骨缝隙刺入,贯穿大脑!

第二个打手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此时,那把淬毒弩箭带来的麻痒感才刚刚蔓延到沈砚的半边身体。

门口那个领头的弩手这才反应过来,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骇然!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看似只剩一口气的家伙,手段竟然如此狠辣刁钻,瞬间就解决了他两个手下!

“你找死!”他怒吼一声,再次抬起臂弩!

但沈砚的速度更快!

在解决第二个打手的瞬间,他已经借力向前扑出,左手握着那柄夺来的、沾满脑浆和鲜血的短刀,如同投掷标枪般,用尽全身力气甩向弩手!

同时,他整个人也合身撞了过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弩手没想到沈砚如此悍不畏死,仓促间只得向旁一闪,弩箭失了准头,擦着沈砚的肩膀飞过。

但他刚躲开飞来的短刀,沈砚已经如同血葫芦般撞到了他身前!

“砰!”

两人重重撞在一起,翻滚着跌出了窝棚,摔在外面的泥地里。

弩手年轻力壮,很快挣扎着将虚弱的沈砚压在身下,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面目狰狞:“妈的!疯子!我掐死你!”

沈砚被掐得眼球充血,额角青筋暴起,唯一的左手徒劳地抓挠着对方的手臂,力量却在飞速流逝。毒素和伤势已经将他最后一点力气耗尽。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之际——

他的左手无意间摸到了腰间另一个硬物。

是那块…一直没舍得用的、苟爷给的…最低等的“光金”碎片?平时只是用来偶尔感应烛辉,补充微乎其微灵炁的边角料…

此刻,却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猛地将那块劣质光金握在左手掌心,然后,用尽最后一丝意念,疯狂地催动体内那正在飞速消退的、“烛阴骨”带来的冰冷死寂的灵炁,不顾一切地注入其中!

正常情况下,这种劣质光金根本无法承受稍强一点的灵炁冲击,只会瞬间崩碎。

但此刻,沈砚那“烛阴骨”的灵炁属性诡异阴寒,与堂皇的烛辉截然相反!

异种能量强行注入!

“咔嚓!”

那块光金碎片果然承受不住,瞬间布满裂纹!

但就在它即将彻底碎裂的前一瞬——

嗡!!!

一股极不稳定、狂暴混乱的能量冲击,猛地从沈砚掌心炸开!既有光金本身的微弱烛辉,更有“烛阴骨”的阴寒死气,两股力量粗暴地混合、湮灭、爆炸!

“啊!”

压在沈砚身上的弩手首当其冲,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这股混乱的冲击力掀飞出去,胸口一片焦黑与冰霜交织,口喷鲜血重重摔在地上,一时竟爬不起来。

沈砚自己也受到反震,喉咙一甜,又喷出一口黑血,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他躺在泥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脖子上一圈青黑的掐痕,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赢了…

惨胜。

他挣扎着侧过头,看向那个倒在几步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弩手头领。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沈砚眼中闪过一抹戾气,用左手肘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朝着那人爬去。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无数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弩手头领看着如同恶鬼般从泥地里爬向自己的沈砚,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他想逃,但胸口那诡异的伤势让他提不起半分力气。

“别…别杀我…”他声音颤抖,开始求饶,“是…是上面的人…要找你…不关我的事…”

沈砚爬到他身边,喘着粗气,冰冷的独眼盯着他:“上面…是谁?”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弩手头领眼神闪烁,“我们只是…只是听坊正大人的命令办事…说抓到一个叫沈砚的…重重有赏…”

“坊正?”沈砚皱眉。棚户区的坊正,不过是底层小吏,哪有胆子掺和进这种事情?背后必然还有人。

“还有呢?”沈砚的左手指尖,沾着泥污和血渍,缓缓移向对方的眼睛。

“别!我说!我说!”弩手头领吓得魂飞魄散,“坊正…坊正只是传话的…真正下令的…好像是…是市易司的某位大人…但具体是哪位…我真的不知道啊!”

市易司?!

沈砚心中猛地一凛。王元宝刚死,市易司就有人通过棚户区的坊正,派人来抓他?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他可能从王元宝那里得到的什么东西来的?

“为什么抓我?”沈砚指尖停住,冷冷问。

“好…好像是为了…一块牌子…”弩手头领艰难地喘息着,“坊正说…您从王大人那…拿走了一块很重要的牌子…上面的大人…必须要回去…”

牌子?

沈砚迅速回想。撬开王元宝私柜时,除了账本,确实还有几样零碎东西,他当时情急,一并扫入了怀中,后来一直没顾得上细看。

难道其中有什么重要东西?

“还有…还有什么消息?”沈砚逼问,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必须尽快问出关键。

“没…没了…啊!还有!”弩手头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坊正喝酒时提过一句…说…说您惹了不该惹的人…逆光楼…和朝廷里的大人物…都要您的命…让您…让你别再查期货的事…”

期货!

果然还是和期货市场的异动有关!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似乎是这边的打斗动静引来了巡逻的坊丁或者其他人。

沈砚知道没时间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哀求的弩手头领,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左手猛地抬起,然后重重落下!

手刀精准地砍在对方颈侧!

弩手头领身体一僵,眼球翻白,彻底昏死过去。

沈砚没有杀他。不是心软,而是留一个活口,或许将来还有用。而且,杀几个底层打手毫无意义,真正的敌人藏在幕后。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砚咬牙,用尽最后力气,在这弩手头领身上快速摸索起来,果然摸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块代表坊丁身份的木牌。他将钱袋揣入怀中,又将木牌扔掉。

然后,他挣扎着爬回苟爷的窝棚,忍着恶心,在那两个打手尸体上也摸索了一番,又找到两个小一些的钱袋和一些零碎。

他现在急需钱购买高级余烬或药物救命,这些人的不义之财,拿了毫无心理负担。

做完这一切,远处的火把光芒已经能看到轮廓。

沈砚不敢再停留,拖着濒死的身体,踉跄着冲入窝棚后方的黑暗小巷,很快消失不见。

在他身后,苟爷的窝棚一片狼藉,三具尸体(两个已死,一个昏迷)静静地躺着,血腥味缓缓弥漫开来。

第363根天烛的光芒,终于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余晖,顽强地抵抗着即将降临的黑暗。

沈砚靠在一条臭水沟旁的阴影里,感受着体内“烛阴骨”药效的彻底消失,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凶猛的反噬痛苦。

他颤抖着拿出那几个钱袋,倒出里面的东西。

钱不多,但足够买几份不错的中品余烬,或许还能打听点消息。

除了钱,还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从那个弩手头领身上摸到的、一枚不起眼的、铁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如同多重门户交织的图案。

图案下方,有两个极小的小字:

【丙柒】

这不像市易司或者坊正的东西。

沈砚握着这枚冰冷的令牌,独眼看着天空中那最后一抹即将熄灭的烛光。

线索,似乎又指向了新的谜团。

【当前更烛:第362根|剩余时间:31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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