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脚步近了时,合作社的院子堆得像座小红山——周明订的两百份礼盒刚从印刷厂拉回来,红底烫金的“团圆”二字在太阳下闪着光,旁边还印着朵朵画的山楂树,枝桠上坠着圆鼓鼓的果。
“得赶在八月十五前发走。”苏瑶抱着订单往石桌上铺,指尖点着日期,“上海的要走空运,杭州的走陆运,王总的社区团购得送上门,还得附张手写的中秋卡。”
林晚秋正蹲在灶前熬山楂酱,锅里的果肉咕嘟着冒泡,甜香漫出灶房,缠在腌菜坊的坛口红纸上。“卡让老社员们写,”她用木勺搅着酱,“张婶的字娟秀,老李的字硬朗,城里人就爱这手写字的实在。”
话刚落,张婶就端着摞空玻璃罐进来,罐口系着细红绳:“我把绳都系好了,等酱凉了就装。”她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星子窜上来,映得她眼角的笑纹发亮,“陈老板那边要不要送点?去年他帮咱续认证,咱还没好好谢过呢。”
林晚秋搅酱的手顿了顿。这些日子忙着赶订单,总想着“等闲了再说”,可真要准备谢礼,又不知该选啥——送酱菜怕他吃着酸,送山楂糕怕他嫌甜,倒是前几天张峰从山里采的野蜂蜜,装在粗陶罐里,看着倒质朴。
“送罐蜂蜜吧,”她咬着木勺笑,“再附张娃画的画,他上次在草莓地逗娃玩,看着就喜欢小孩。”
装礼盒的活儿忙了整三天。老社员们围着长桌坐,装酱菜的装酱菜,贴标签的贴标签,朵朵趴在桌角画中秋卡,画里的月亮总画成圆鼓鼓的山楂果,逗得众人直乐。李刚负责搬箱,新纳的布鞋踩在石板上“咚咚”响,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不肯歇:“早搬完早发货,别耽误城里人过节吃。”
中秋前三天,首批礼盒终于装上了车。张峰跳上车绑绳时,苏瑶突然举着手机跑过来:“陈哥发消息了!说食材馆想订五十份礼盒当客人伴手礼,要印‘绿源×大荒’的联名标!”
“五十份?”林晚秋愣了愣,灶上还温着最后一锅山楂酱,“来得及!让王小虎现在去印标签,今晚加个班就能装完。”
夜里腌菜坊的灯亮到后半夜。林晚秋抱着娃去看时,老李正往礼盒里塞小袋山楂干:“给客人当零嘴吃。”张婶则蹲在地上数标签,手指在“绿源×大荒”的字上摸了摸:“这联名标一印,看着就像老伙计搭伙过日子。”
正说着,陈默突然打了视频电话,镜头对着食材馆的柜台:“我把之前体验营的照片贴这儿了,客人都问在哪能腌菜呢。”他转着镜头晃了圈,柜台后摆着排合作社的老坛子,坛口红绳系得整整齐齐,“对了,礼盒不用送上门,我明天让师傅去拉,顺便给娃带箱新摘的冬枣。”
挂了电话,林晚秋摸着手机笑。娃在怀里攥着她的手指晃,嘴里发出“咿呀”的声,像在催她快点装礼盒。老李把最后一份礼盒封好口,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下齐活了!明早就能让陈老板的师傅拉走。”
第二天一早,陈默的师傅果然来了,还真带了箱冬枣,红得像小灯笼。“陈老板说这枣甜,让娃多吃点。”师傅帮着搬礼盒时笑,“他今早还在念叨,说等中秋过了,带你们去邻市的农产品展销会转转,那边有个大经销商,专做出口的。”
林晚秋心里一动——之前泰国订单断了后,就再没碰过出口的活儿,要是能借展销会的机会重新打开路子,合作社的日子就能更稳当。她往师傅手里塞了罐野蜂蜜:“麻烦您转告陈哥,展销会我们一定去。”
师傅走后,林晚秋抱着娃站在院门口看,礼盒装在卡车后斗里,红得像团移动的火。风从山楂林那边吹过来,带着点熟果的甜香,她突然想起陈默在草莓地说的“以后还得靠你供货”——哪是靠她?是两个人搭着肩往前走,他扶她过坎,她陪他守店,就像这联名礼盒上的字,少了哪个都不完整。
中秋那天,合作社总算歇了歇。老社员们聚在院里吃月饼,张婶端来刚腌的脆萝卜,老李拎出炒好的向日葵籽,娃坐在林晚秋怀里,手里攥着颗冬枣,啃得满脸都是红汁。
苏瑶突然举着手机喊:“周明发朋友圈了!说礼盒被亲戚抢光了,还问明年能不能订!”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周明拍的照片——礼盒摆在团圆饭的桌上,酱菜罐旁摆着朵朵画的中秋卡,月亮真的画成了山楂果。
林晚秋望着照片笑,指尖摸了摸桌上没送出去的蜂蜜罐。其实谢不谢的也不重要了——他帮她续认证时没提“谢”,她帮他装礼盒时没说“谢”,就像山里的山楂树,不用特意浇水,也能顺着风往一处长,等秋天到了,自然结出满树的甜。
夜里娃睡熟后,她摸出张纸,想给陈默写句中秋祝福,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后只留了八个字:“坛里有菜,等你来看。”窗外的月亮圆得像面镜,照在腌菜坊的坛口上,红纸泛着暖光,像在应和着这句没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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