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刚过，陈默就把展销会的邀请函送来了。烫金的信封上印着“国际农产品展销会”字样，林晚秋捏着边角转了两圈，指尖蹭到信封里的纸片——是陈默手写的参展清单，从样品分类到展台布置，连“老坛子要擦三遍”都标得清清楚楚。
“听说这次有东南亚的经销商来。”苏瑶凑过来看清单，笔尖点着“出口专区”几个字，“说不定能再续上泰国的路子呢？”
林晚秋想起当初攥着化验单站在仓库后墙的慌，笑了笑没接话。老李蹲在腌菜坊翻找，抱出个深褐色的老坛子：“带这个去！这坛腌了五年的柠檬叶酱菜，汤都熬成琥珀色了，香味能压过别家的货。”坛口的红泥裂了细纹，是去年冬天糊的，透着股沉实的旧劲。
出发前三天，合作社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是之前断了合作的泰国客商，穿件花衬衫，手里捏着罐大荒的酱菜：“我在曼谷超市看到你的货了！绿源农场的陈老板送的，比之前更脆！”他指着坛口的标签，“我要订一千坛，按现在的价，预付五成定金！”
林晚秋愣了愣，苏瑶已经把合同递了过来——是陈默之前让律师拟的范本，条款写得明明白白。客商签完字，突然挠着头笑：“之前是我糊涂，找了便宜货，结果客人都嫌没你的香。”
送走客商，李刚举着定金支票直晃：“这可真是峰回路转！陈哥准是早帮咱铺路了！”林晚秋摸着老坛子的坛沿没说话，只让苏瑶多装了两罐野菊蜜果酱——展销会要带的样品，得添点新花样。
展销会在邻市的国际会展中心，展台刚搭好就围了人。陈默帮着递样品时，有个马来西亚的经销商捏着酱菜直点头：“这味跟我祖母腌的一样！”他指着柠檬叶酱菜说，“我订五百坛，要贴中文标签，马来西亚人认‘大荒新生’这名字。”
林晚秋正忙着记订单，陈默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你看那边。”展台斜对面摆着排精致的玻璃罐，是邻县那家抢过泰国订单的腌菜厂，此刻冷冷清清没人问。老板蹲在罐旁抽烟，见林晚秋望过来，慌忙别过了头。
“不用在意。”陈默递过来瓶水，“好东西自己会说话。”他指着展台前的人笑，“你看那几个欧洲客商，正拍老坛子呢，说要放餐厅当装饰。”
展销会结束那天，订单攒了厚厚一沓——泰国一千坛，马来西亚五百坛，还有个法国的经销商订了两百罐山楂果酱，说要配面包卖。林晚秋抱着订单往回走时，陈默突然从包里摸出个小陶罐：“给你的。”罐里是新熬的草莓酱，甜香混着阳光的味。
“我农场的草莓熟了第二茬。”陈默看着她笑，“等回去了，带娃来摘。”车过山楂林时，林晚秋掀开窗帘看，红透的果儿落了满地，老社员们正蹲在地上捡，张婶的头巾在风里飘，像面小红旗。
到村时已是后半夜，腌菜坊却亮着灯——老李正往新坛里糊泥，红胶泥里混了点山楂汁，红得比之前更艳。“我听苏瑶说了订单的事，”他直起腰捶捶背，“连夜和了泥，明早就能腌新菜。”
林晚秋把草莓酱放在石桌上，摸着坛口的新泥笑。娃在怀里攥着她的手指，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像握着片刚抽芽的叶——这叶长在大荒的土里，也迎着陈默递来的光，早把当初的坎，踩成了漫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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