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文渊阁顶窗,落在三道身影上。他们站得笔直,像三根钉入地脉的柱子,纹丝不动,气息却已与整座阁楼融为一体。
门外,十名新学子列队而立,手心出汗,喉头发紧。没人敢迈步。刚才那道金光还残留在视网膜里——三人眉心同时射出光柱,交织成网,罩住整座楼阁。那是传说中的“执笔三杰”,也是如今文道唯一的锚点。
为首少年名叫陈砚,出身寒门,靠一篇策论杀出府试。他盯着门槛前那三道影子,忽然觉得胸口一闷,仿佛有千斤文气压了下来。他想开口,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
沈砚站在碑前,右手无名指微微抽搐。那道旧伤裂开后,一直未能愈合。他没看门口,但识海深处有波动传来——陌生的文心频率在试探,稚嫩,却执拗。
启明的冷光,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眼前。
三行古篆缓缓显现:
【新局开启】
【传承机制激活】
【是否执行?】
他闭了闭眼。神魂深处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像有人拿钝刀在割他的脑髓。这痛他熟悉,每一次启用启明,都是自残。
可这一次,不一样。
不是为了破局,不是为了翻案,而是为了……种下一颗火种。
谢昭站在左侧,残策垂在身侧。她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一弹,卷轴无风自动,一道微弱的文气如丝线般飘出,拂过陈砚的眉心。
少年猛地一震,像是被雷击中。他抬起头,眼神变了——从敬畏转为清明,从怯懦转为决意。
一步踏出。
鞋底落在青石上,声音不大,却让其余九人同时屏息。
裴无咎依旧闭目,腰间的断笔残骸微微震颤。一股无形的压力扩散开来,如潮水般扫过众人识海。两名学子当场跪倒,冷汗直流,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撕开了内心最深处的杂念。
“文道不是背书。”裴无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是取舍,是断念,是宁折不弯。”
陈砚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他继续往前走,膝盖发软,却没停。
三步,五步,十步。
他走到古碑前三丈处,停下。
沈砚这才转过身。
目光如刀,直劈而下。
“你有三刻。”他说。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所有人耳边。
陈砚瞳孔一缩。三刻?什么三刻?他还没开口,脑海中忽然浮现三个字——**无字天书**。
那是百年前一位寒门学子面对的生死局:在三刻内,从一块空白石板上悟出文道真义,否则文心自毁。如今,这句话,落在了他头上。
他不懂,为何是自己。
但他知道,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启明的冷光仍在沈砚识海中闪烁。那三行字没消失,反而开始轻微震颤,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砚抬手,指腹按在眉心金纹上。痛感加剧,额角渗出血丝。他没擦,只是盯着陈砚,仿佛在看当年的自己——那个在边陲学宫里,靠啃干饼背书到天明的少年。
谢昭轻声道:“他在怕。”
“怕就对了。”裴无咎睁开眼,“不怕的人,不配站在这里。”
沈砚没回应。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文道不在书里,在人心里。”那时他不懂,现在懂了。
这不是考验,是播种。
只要有人敢接下这三刻之限,火种就不会灭。
他忽然笑了下,极淡,却锋利。
“执行。”他在心里说。
启明的冷光骤然一亮,三行古篆瞬间重组:
【传承试炼启动】
【潜在变数:执念过重者将反噬文心】
【代价:执笔者神魂损耗】
沈砚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被他强行咽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四道深痕。
陈砚忽然感到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扎进识海。他踉跄后退半步,双手抱头,冷汗如雨。
古碑无字,却开始微微震动。一道无形的波纹从碑面扩散,笼罩全场。
其余九名学子接连倒地,文心震荡,面色惨白。只有陈砚,靠着舌尖的血味和膝盖的颤抖,硬生生撑住。
他抬起头,眼中已有血丝。
“我……接。”
话音未落,碑面突然浮现三个大字——**无字天书**。
字迹一闪即逝,却在他脑海中烙下印记。与此同时,一道倒计时浮现:**两刻五十九,两刻五十八……**
沈砚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年颤抖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虚空。
他知道,这一局,不是他赢了谁。
是他把刀,递给了下一个想改命的人。
陈砚的指尖在发抖,但他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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