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里的源纹碎片还在发烫,像一块烧红的铁贴着皮肉。张霖没停下脚步,径直穿过府学长廊,朝测评殿走去。两份伪证文书折成小角,藏在怀中,边缘硌着胸口,一下一下提醒他昨夜的局。
他不急。
那种被栽赃、被围堵的憋屈还在胸口压着,但他已经不慌了。启明的冷光在识海里留下一道裂痕,神魂隐隐作痛,可这痛让他清醒。他知道,真正的局,现在才开始。
测评殿前,世家子弟三五成群,低声议论。孙承远站在石阶下,折扇换了新的,脸色却比纸还白。他看见张霖走来,喉头动了动,没说话。
张霖也没看他,抬脚跨过门槛。
殿内香烟袅袅,测评石静置中央,泛着青灰光泽。主考官端坐高台,翻着名册,头也不抬:“今日测评,默写《文枢典》第九章。时限一炷香,文心感应,错漏三字即判不合格。”
众人落座。
笔墨铺开,纸面微颤。
张霖提笔,指尖稳得不像刚经历过神魂震荡。他没急着写,而是闭眼一瞬。识海中,启明冷光浮现三行古篆:
【当前最优解:默写第十章】
【潜在变数:考官权威质疑】
【代价提示:文心震荡】
剧痛如刀劈脑髓,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漫开。眼前闪过一道墨色身影——谢昭离去时的背影。她没说话,可那眼神,像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局。
他睁眼,落笔。
不写第九章。
反手提墨,默写《文枢典》第十章全文。
字字如刻,笔锋冷峻。纸面未皱,可每一笔都像在撕开一层伪装。他写得极快,却又极稳,仿佛不是在答题,而是在揭底。
“刷——”
笔尖划过最后一字。
他搁笔,抬头。
主考官正好走下高台,目光扫过答卷,脸色骤变。
“你这是什么?”他一把抓起纸张,声音陡然拔高,“《文枢典》第九章?你写的这是第十章!典籍未刊,何来第十章?”
殿内瞬间安静。
几名世家子弟抬头,脸上露出讥笑。孙承远站在门口,嘴角微扬。
主考官将答卷拍在桌上:“狂妄!竟敢不遵考题,妄自增补圣典!测评石,验其文心!”
他猛地一掌拍在测评石上。
石面紫光一闪,涟漪荡开,竟有污浊之气升腾。
“文心不纯,疑似篡改典籍!”主考官厉声喝道,“此卷作废!张霖,你可知罪?”
张霖没动。
他坐在原位,手指轻轻抚过笔杆,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殿:“我写的是《文枢典》第十章——五年前增补的第十章。”
“荒谬!”主考官怒极反笑,“增补?谁增的?可有圣院批文?可入藏书总录?”
“我增的。”
一道清冷声音从殿外传来。
众人回头。
白衣胜雪,玉冠束发,裴无咎执白玉笔步入殿中。他手中捧着一卷泛黄古籍,封皮斑驳,墨迹苍劲。
“五年前,我主持文典修订,增补第十章,录入原典。”他将书放在测评台上,翻开,第十章内容赫然在目。
字迹与张霖答卷,一字不差。
主考官愣住,伸手去翻,手指微微发抖。
“这……这书……”
“原典未刊,因当时朝议未决。”裴无咎淡淡道,“但增补已成,抄本存于太学院密档。你身为考官,竟不知典籍沿革?”
殿内死寂。
几名世家子弟低头盯着自己刚写完的第九章,脸色发青。孙承远站在门口,手心全是汗。
测评石忽然轻颤。
紫光退去,青灰表面缓缓泛起金光。
金光越来越亮,最终如潮涌般扩散,映得整座大殿通明。
“真文感应……”主考官喃喃,“他写的……是正典?”
裴无咎转身,看了张霖一眼:“你从哪得知第十章内容?”
张霖起身,收卷入袖,声音平静:“有人在府学外念过一段腹稿。我记下了。”
他没说是谁。
也没提启明。
只是目光扫过孙承远等人,留下一句:“你们设局,我答题。局是死的,理是活的。”
孙承远踉跄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
测评殿外,晨光刺破云层,洒在石阶上。
张霖走出大殿,袖中源纹碎片不再滚烫,反而温润如玉,贴着皮肤,像一块被磨平棱角的石头。
身后,裴无咎转身离去,白袍未停。
远处廊柱下,那道墨色身影再次浮现。谢昭立在那里,指尖轻抚腰间残策,眸光微闪。
“反向答题……”她低语,“你果然,不简单。”
风起,卷走满地废卷。
张霖抬手,按了按胸口。两份伪证还在,折得整整齐齐。
他迈步下阶,脚步未停。
袖口微动,源纹碎片轻轻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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