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沈砚掌心，那张符纸边缘还残留着幽蓝余烬，玉令静静躺在他指间，刻痕已扭曲变形。他没收回怀中，而是递向谢昭：“他们能顺着纹路找来，也能顺着心跳定位。”
谢昭没接，只盯着玉令看了两息，忽然冷笑：“那就让他们看见我们想让他们看见的。”她转身走向火堆，将残策往怀里一塞，袖口轻抖，一粒墨丸落进灰烬。
裴无咎站在坡上，白玉笔垂在身侧，目光扫过营地四周。二十顶空帐，三十六堆篝火，士兵早已撤至高坡密林。他低声道：“脚步声不对。”
沈砚闭眼，识海撕裂般一痛，冷光浮现三行古篆：
【伪装援军将于子时抵达，首领为熟识者】
【潜在变数：宿主群含毒雾释放能力】
【代价提示：迟疑超十息，营地将失守】
他睁眼，声音压得极低：“火堆熄，弓上弦。”
话音未落，远处林道传来鼓声。三声，短促，是太学院夜间行军的暗号。一队人影走出雾中，铁甲映月，旗角写着“太学援军”四字。领头那人披着斗篷，走近时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沈砚认得的脸。
王元时。
边陲学宫同窗，三年前科考落榜，据说入了文正阁做誊录吏。此刻他站在火光外，唇色发紫，却笑着拱手：“子渊，别来无恙。”
张霖从暗处探出身，刚要开口，沈砚抬手拦住。他盯着王元时的眼睛——瞳孔深处有细纹闪动，像裂开的瓷器。
启明再显：
【当前最优解：静观其变】
【潜在变数：宿主群含毒雾释放能力】
【代价提示：迟疑超十息，营地将失守】
沈砚不动，只将笔尖抵在袖中，笔杆微转，三枚铁蒺藜滑入指缝。
王元时笑容未变，声音却冷了几分：“寒夜难行，借营一宿，可否？”
沈砚没答。他看见王元时脖颈衣领下，一道紫纹正缓缓蠕动，如活蛇游走。
“不可。”谢昭从阴影里走出，墨衣如夜，目光直刺王元时，“你穿的是太学院冬甲，但靴底沾的是北岭红土。你从北岭来，不是京中。”
王元时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还有，”谢昭冷笑，“太学院援军走官道，为何绕行断魂坡？你当我们都瞎了？”
王元时忽然大笑，笑声尖利，像铁器刮过石板。他猛地扯开衣领，脖颈紫纹暴起，化作藤蔓状纹路直冲下颌。身后二十人同时撕开外袍，露出胸口扭曲的源纹，齐齐喷出紫色毒雾。
雾气如活物，贴地蔓延，触到火堆瞬间，火焰由红转紫，噼啪炸响。
张霖捂住口鼻，刚退两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指尖抽搐。毒雾已侵入神魂。
沈砚左肩旧伤骤然灼痛，紫纹逆流而上，几乎破皮。他咬牙将启明残片按在心口，识海剧震，冷光再闪：
【当前最优解：以文心光幕阻断毒雾扩散】
【潜在变数：施术者将承受源纹反噬】
【代价提示：神魂裂隙扩大三成】
他抬笔欲画符，裴无咎已先一步跃出，白玉笔划空成阵，一道文光屏障横贯营地。三名宿主扑来，刀锋撞上光幕，火星四溅。
“你撑不了多久。”沈砚低声道。
裴无咎冷哼：“那就快点破局。”
毒雾越浓，谢昭却退向主帐火堆。她抽出腰间残策，没有犹豫，直接投入烈焰。
火舌吞没策纸的刹那，金光炸裂。
一道环形光幕自火堆升起，如钟罩落地，将毒雾逼退三尺。火中残策灰烬飞旋，竟拼出“玄策”二字，悬于半空。
王元时瞳孔骤缩：“这不可能！那策早该毁了！”
“你忘了，”谢昭立于火光之中，眸子亮得惊人，“真正的策士，从不留活口给敌人翻盘。”
光幕推进，毒雾节节后退。一名宿主扑向火堆，刚近三步，脚下泥土突然裂开，数道金线从灰烬中窜出，缠住其脚踝，瞬间将其拖入火中，连惨叫都未发出。
王元时暴退，怒吼：“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他抬手，紫纹顺臂而上，凝聚成刃，直取沈砚心口：“我攀上高枝，你还在泥里爬！谁才是蝼蚁？”
沈砚不退，反迎一步。启明冷光一闪：
【源纹核心位于后颈三寸】
【潜在变数：宿主濒死将自爆】
【代价提示：近身者神魂震荡】
他提笔点出，笔尖未至，裴无咎白玉笔已破空而至，贯穿王元时右肩，将其钉在地上。紫血喷出，落地竟腐蚀出坑。
王元时仰头，笑得疯狂：“你们……撑不了多久……文正阁的根，比你们想象的……深得多……”
沈砚俯视他，声音冷得像冰：“你不是攀高枝，是跪着吃人血。”
王元时嘴角抽动，还想说话，脖颈紫纹忽然剧烈跳动，整条手臂瞬间干瘪，皮肤如纸片般剥落。他瞪大眼，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句：“他们……在等你……”
话音未落，人已枯如朽木。
沈砚收回笔，指尖微颤。启明残片紧贴心口，再次发烫：
【当前最优解：立即转移营地】
【潜在变数：宿主死亡释放定位信号】
【代价提示：神魂负荷已达临界】
他没看系统，只抬头望向谢昭。她正从火中拾起半片未燃尽的残策，指尖轻抚，像是在确认什么。
裴无咎走来，白玉笔尖滴着紫血，冷声道：“他不是唯一一个。”
沈砚点头，将玉令收回怀中。那道被改写的刻痕仍在发烫，像一块烙铁。
谢昭忽然道：“北岭的消息传出去了，他们会去。”
“那就让他们去。”沈砚望向林道尽头，雾气翻涌，“等他们动，我们再动。”
张霖扶着树干站起来，声音嘶哑：“可你的神魂……”
“撑得住。”沈砚按住左肩，那里紫纹仍未退散，“只要还没死，就还能算。”
他转身走向高坡，脚步未停。身后，王元时枯槁的尸体在火光中缓缓塌陷，一缕紫烟从他眼眶升起，钻入夜空，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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