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未散,余晖在穹顶铁齿的残骸上跳跃。沈砚的手掌刚从核心撤离,身体便如断线傀儡般后倾。谢昭一步抢前,左臂抵住他后背,右手将残策横压其心口。策面微震,一道暗金纹路自卷轴深处蔓延而出,贴上沈砚胸膛,像是给将熄的炉火添了把柴。
他喉咙一甜,又咽了回去。
核心悬浮原地,光纹静止,那幅倒悬之塔的图影仍悬于虚空。塔顶人影手持《正统录》,却反握成逆。
裴无咎笔尖点地,文气如环扩散,扫过四周。地面古文圈边缘,沙尘无风自动,勾勒出三道新痕——有人正从不同方向破阵而入。
锁链断裂的轰鸣还在回荡,新敌已至。
沈砚咬牙撑起半身,识海三行浮现:
【当前最优解:以“伪正统”为矛,破其言道根基】
【潜在变数:敌首将显化初代文宗幻影】
【代价提示:神魂震荡加剧,右臂将失觉】
他没看代价,只问:“谢昭,你那篇《文道非祭论》,写完了吗?”
谢昭指尖一颤。那策文她三日前便写就,藏于残策夹层,从未示人。她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答:“火引已备。”
话音落,九道紫黑锁链断裂处骤然翻涌,黑雾凝形。四人踏雾而来,为首者紫金文袍加身,须发如雪,手持《正统录》端立中央——陆九渊。
他目光扫过三人,最后钉在沈砚脸上:“你碰了核心,却未完成推演。执笔者,也不过是半截断笔。”
沈砚冷笑:“你供的祖师爷,连书都拿反了,还谈什么正统?”
陆九渊瞳孔一缩。
空中光影骤闪,浮现出历代文宗画像:焚书立典、血祭启碑、万人跪献。幻影中,每一块源纹激活,都伴随着山河染赤。
“上古重启,皆以血为引。”陆九渊声如洪钟,“你父当年若肯献祭边民十万,文道早已重光。他不配为执笔者。”
沈砚喉咙发腥,却笑了:“你说血祭是道?那你告诉我——初代阁主既为正统之祖,为何要在《正统录》上留下反握之印?那是他亲手设的破绽,等后人揭你这伪统之局。”
陆九渊脸色不变,可那本《正统录》的虚影,指尖微微一滞。
谢昭突然抬手,将残策掷向核心。
策纸未触光,已燃起金焰。一行行字迹自卷中飞出,化作策论长卷悬于半空:
“文非祭器,笔非屠刀。若道必见血,则执笔者皆刽子手。今日我以残策问天——谁定此规?谁享此利?谁藏于《正统录》后,窃天下文命?”
每一个字都如钟鸣,直撞识海。
陆九渊猛然抬头,眼中首现裂痕。他身后三名九品宿主文心震颤,伪源纹在皮肤下游走如蛇。
“荒谬!”他怒喝,“你懂什么天序?”
“我不懂天序。”谢昭声音冷得像冰,“但我懂人心。你怕的不是我们重启文道,是你知道——一旦真相大白,你供奉的‘正统’,不过是窃国者的遮羞布。”
裴无咎白玉笔轻抬,笔锋凝出“破”字虚影。他没说话,只将笔尖对准陆九渊心口。
陆九渊怒极反笑:“既然你们寻死,那便成全。”
他双手一展,伪源纹自体内喷涌而出,紫雾缠身,肉身瞬间解构,化作一团旋转的符文聚合体。文气扭曲成锁链,空间寸寸凝滞。
“我即文道法理,尔等凡躯,岂可违逆?”
话音未落,紫雾凝刃,直取沈砚心口。
沈砚侧身欲避,右臂却已麻木如朽木。他只能抬手,将腰间残骸挡在胸前。
金属碎裂声刺耳响起。残骸崩开一道裂痕,沈砚肩骨穿裂,鲜血喷溅。
剧痛如雷贯脑,却让他神志一清。
他咬破舌尖,在空中划出一个歪斜的“民”字。最后一丝文心引动核心微光,那字竟泛起金边,悬于三人之前。
谢昭残策卷风成阵,策面“守”字浮现,文气如盾。裴无咎笔锋一转,蓄势已久的“破”字轰然斩出。
两股文意撞上沈砚的“民”字,三者交汇,形成一道震荡波,直冲陆九渊。
紫雾聚合体剧烈震荡,裂痕自核心扩散。
陆九渊闷哼一声,身形后退三步,伪源纹光芒骤暗。
核心光纹重新流转,那幅倒悬之塔的图影微微一颤,塔底人影轮廓更清晰了些。
沈砚靠在谢昭肩上,呼吸粗重。他右臂垂落,血顺着指尖滴下,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谢昭低头看他:“还能撑多久?”
沈砚没答,只盯着陆九渊手中那本《正统录》。
反握的角度,和父亲临终前画在墙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什么。
那晚父亲没说“重启文道”。
他说的是——
“小心那个……本该死的人。”
陆九渊稳住身形,紫雾重新凝聚。他冷冷看着三人:“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他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枚暗红纹印,如血凝成。
“文道重启,需执笔者之血,更需——余党献祭。”
他五指一收,纹印崩裂。
身后三名九品宿主同时喷血,文心爆碎,身躯化作紫雾涌入他体内。
聚合体瞬间膨胀,双目燃起赤光。
“我以三人之命,换你三人之死。”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