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左手还攥着那支断裂的白玉笔,指节发白,血顺着掌心纹路往下淌。谢昭的残策碎成片,风一吹就散了。裴无咎半跪在地,胸口起伏如刀割,文气在体内乱窜,像被什么反噬着。
陆九渊的紫雾聚合体正在膨胀,双目赤红,符文层层叠叠缠绕全身,空间凝滞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团扭曲的文光,冷声:“你们连执笔者的资格都没有,也敢妄谈文道?”
沈砚没动,舌尖咬破,血腥味在口中炸开。识海三行浮现:
【当前最优解:双文心共鸣,以“民”字为引,破其“法理”伪相】
【潜在变数:裴无咎文心将受反噬】
【代价提示:共鸣者之一将暂时文心断裂】
他没看代价,只盯着裴无咎。
“你还能站吗?”
裴无咎抬头,嘴角溢血,却冷笑一声:“我从没倒下过。”
沈砚点头,将残骸贴在胸口,残光一闪,那枚“民”字缓缓升起,歪斜,残缺,却金光未灭。他抬手,将光推向裴无咎:“笔锋所指,不是权贵,是苍生。”
裴无咎瞳孔一震。
他懂了。
白玉笔虽断,文心未灭。他猛地将断笔插入地面,双手结印,文气自丹田冲出,直贯笔身。笔尖“破”字虚影暴涨,与“民”字残光相触——
轰!
两股文心之力如江河交汇,瞬间升腾,形成一道逆向旋转的金色漩涡。光流撕裂紫雾,陆九渊的护甲寸寸崩裂,符文发出刺耳哀鸣。
“你们……竟敢以凡心逆天序!”陆九渊怒吼,紫雾疯狂涌动,试图重组法相。
漩涡中心,“文”与“民”二字交错浮现,光影碰撞,如两股洪流对冲。
沈砚咬牙,神魂剧痛如裂,眼前发黑。他知道,这共鸣撑不了多久。
“裴无咎!”他吼。
裴无咎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文心震荡如鼓。他没说话,只将断笔拔起,横于胸前,文气全数灌入。
金色漩涡骤然加速,逆流而上,直冲陆九渊心口。
陆九渊双臂交叉,紫纹锁链层层叠叠,拼死抵挡。可那漩涡不讲道理,硬生生撕开护甲,一道裂痕自他胸口蔓延。
他闷哼一声,身形后退半步。
沈砚抓住机会,左手抓起断笔,借着共鸣余力猛然跃起,笔尖直刺其心口,冷喝:“文道在民,不在你!”
笔落。
陆九渊瞳孔骤缩,身体僵住。
紫雾从他胸口炸开,如潮水倒卷。他低头,看着那截断笔深深没入心口,不可置信地喃喃:“不可能……我才是……正统……”
沈砚盯着他,声音冷得像冰:“你不是正统。你只是窃国者。”
陆九渊的身躯开始崩解,紫雾四散,符文寸断。他仰头,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文道……终将崩塌!”
话音未落,整个人炸成漫天紫烟,消散于空。
秘库里骤然一静。
金色漩涡缓缓消散,沈砚落地时踉跄一步,单膝跪地。裴无咎也撑不住,靠着墙缓缓滑坐,呼吸粗重,脸色惨白如纸。
核心光纹剧烈震荡,倒悬之塔的图影中,塔底人影轮廓愈发清晰——正是沈砚父亲临终前的姿态,一手按墙,一手前伸,似在书写什么。
沈砚盯着那影子,喉咙发紧。
他忽然想起父亲最后那句话。
不是“重启文道”。
是“小心那个……本该死的人。”
陆九渊早该死了。
当年灭门之后,他本该死在文正阁的清算里。
可他活了下来,成了长老,成了正统的守护者。
——因为他本就是伪统的缔造者。
沈砚低头,掌心还在流血,残骸贴在胸口,微微发烫。他想站起来,可双腿发软,动不了。
谢昭的残策碎了,裴无咎文心受损,他自己神魂撕裂,右臂依旧麻木。
可他们赢了。
陆九渊死了。
伪阵破了。
他抬头,看向核心。光纹流转,那幅倒悬之塔的图影微微一颤,塔顶人影手中的《正统录》突然翻转——书页展开,露出背面一行血字:
“执笔者,非一人,乃万民。”
沈砚怔住。
这时,裴无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父亲……早就知道。”
沈砚没答。
他知道。
父亲不是要重启文道。
他是要终结“执笔者”的神话。
让文道不再属于某个家族、某个门阀、某个被神化的个体。
而是属于每一个识字、写字、敢问“为何”的人。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血迹未干。
核心光纹再次震动,一道金光自塔影中射出,直落他掌心。
皮肤灼痛,像被烙铁烫过。
那金光在他掌心勾勒出一个字——
“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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