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巷口的纸屑,打着旋儿贴上李衡的鞋面。他没低头,右手已将玉牌攥进掌心,左袖压住怀中策稿。
三具兵卒横在巷中,脖侧各有一道细痕,紫得发黑。
他脚步未停,只眼角扫过墙头瓦片——歪了半片,边缘沾着湿泥。昨夜无雨。有人踩过。
袖中忽热。
识海冷光浮现三行古篆:
【当前最优解:缓行诱敌,避正面伏击】
【潜在变数:敌动于声先】
【代价提示:神魂初损】
他眉心一抽,像有针在脑中搅。没停步,反而抬脚,故意踩上碎瓦。
“咔。”
瓦片裂响。
左侧墙头人影一晃,落地无声。
那人披着灰袍,兜帽压得极低,双手垂在身侧,指节粗大,指甲泛紫。走近三步,忽然抬头。
眼白浑浊,瞳孔缩成针尖。
李衡不动。
对方喉间滚出一声低笑,右手猛地撕开衣襟——皮肤下紫纹游走,如活蛇钻动,直窜脖颈。
李衡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断墙。
紫纹人扑来。
快得只剩残影。
爪风擦过喉间,布料撕裂。李衡侧身闪,肩头火辣一痛,血渗出来。
第二击又到。
他矮身,拳砸地面,借力横滚。砖缝里一根铁钉扎进掌心,血混着泥。他不管,顺势撑起,后背紧贴墙面。
紫纹人再扑,双爪直插他心口。
李衡猛吸气,缩肩收腹。
爪尖划破前襟,在皮肉上拖出三道血沟。
他咬牙,左手突然扬起,将怀中策稿朝对方脸上甩去。
纸页散开,墨字纷飞。
紫纹人本能偏头。
就是现在。
李衡右腿蹬地,整个人斜撞出去,绕到对方位侧。可对方反应极快,脖颈一扭,紫纹暴涨,手臂竟如蛇般扭曲回击,直掏他后心。
李衡翻滚不及,被一爪扫中脊背,扑倒在地。
他咳出一口血,手指抠进砖缝,硬撑着抬头。
紫纹人缓缓转身,兜帽脱落,露出后颈——那里鼓起一块,紫纹盘绕成环,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识海再闪:
【当前最优解:佯败近身,击碎后颈核心】
【潜在变数:宿主无痛觉,反扑极狠】
【代价提示:神魂撕裂,七日内无法推演】
痛感炸开,如颅骨被凿。
他没管。
脑中只剩一个念头:谢昭批注时,怎么知道他会写“文官监军”?
这念头一闪即逝。
紫纹人逼近,抬脚踩向他头颅。
李衡不躲,反而抬手护住脸,像是怕死。
脚落下。
他猛地侧头,让开要害,任鞋底碾过颧骨。嘴里又腥又咸。
紫纹人俯身,爪子抓向他咽喉。
李衡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左腿突然屈起,膝盖顶地,借力弹身,右拳自下而上,直贯对方后颈。
拳出如雷。
紫纹核心应声碎裂。
那人身体一僵,全身紫纹瞬间溃散,皮肤裂开,腥臭紫水喷涌而出。他张嘴,却没声音,直挺挺倒下,抽搐两下,化作一滩黏液。
李衡跪地喘息,拳面血肉模糊,混着紫水滴落。
他低头看手,没动。
巷口树影一晃。
白衣无尘,玉冠束发,一柄白玉笔垂在腰侧。
裴无咎走来,剑尖挑起一滴紫水,悬在半空。
水珠滴落,砸在青砖上,冒起青烟。
“文正阁的‘清洗名单’,比我想的更深。”他抬头,“你能破,是因为推演,还是……有人教你?”
李衡没答。
袖中玉牌又烫。
识海浮现:
【潜在变数:裴无咎测试忠诚】
【代价提示:隐瞒将失信任】
他闭眼一瞬。
痛感如刀,割进神魂。
他没执行。
睁开眼,抹去嘴角血迹,声音哑:“我破的,是人心。”
裴无咎盯着他,目光如刃。
片刻,轻笑一声:“这话,他当年也说过。”
李衡心头一震。
“谁?”
裴无咎不答,只将剑尖指向紫水:“这东西,沾上就腐骨。你手上……”
李衡低头。
紫水正顺着拳缝渗入皮肤,边缘发黑。
他不动。
裴无咎皱眉:“你不怕?”
“怕就不该走这条路。”
裴无咎看着他,忽然抬手,白玉笔轻点李衡肩头伤口。
一道文气流入,血止了。
“你比他冷。”裴无咎收笔,“也比他狠。”
李衡不接话,只将玉牌从袖中取出,递过去:“你的。”
裴无咎没接:“留着。下次,未必有人来得及看一眼。”
李衡握紧玉牌。
“他们盯上你,不是因为你破了题。”裴无咎转身,“是因为你写的,本不该存在。”
风起,吹动他衣角。
李衡站在原地,看着裴无咎背影渐远。
忽然,他弯腰,从紫水中捞出一块未化尽的骨片。指甲大小,边缘刻着细纹。
他眯眼。
那纹路,像半个字。
还没看清,指尖一麻,骨片碎成粉末。
他抬头。
巷口空了。
风停了。
他慢慢站直,将掌心残留的紫水抹在墙缝里。
转身要走。
袖口一沉。
策稿还在。
他抽出,翻到最后一页。
批注第三条下,他写的是“文官监军,易生掣肘”。
可纸面边缘,多了半行小字,墨色极淡,像是被人用指尖蘸墨写上去的:
“掣肘者,死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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