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兽喉中那声锈蚀千年的滚动,还未散尽,沈砚的指尖已从兽口抽出。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白玉阶上砸出第八个暗点。他没回头,只将残卷重新塞入怀中,布料紧贴心口,滚烫未歇。
冷风自地底涌出,灌入耳道,吹得识海一阵清明。他靠着兽首缓了三息,左眼血丝仍在蔓延,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体内缓慢啃噬。可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识海骤亮。
三行古篆浮现:
【当前最优解:借裴无咎之手启动审查】
【潜在变数:文正阁将清洗异己】
【代价提示:神魂负荷已达临界】
他闭了闭眼,抬手在宫墙暗格处一按。一块青砖微动,他将残卷一角塞入,再推回。动作轻巧,不留痕迹。消息已传。
文正阁深处,长廊幽深,烛火在壁龛中摇曳,映得紫金文袍上的云纹如活物游走。陆九渊立于议事厅前,手中《正统录》翻至“文心谱系”一页,指尖缓缓划过三名弟子的名字。
“裴无咎要查谱系?”他声音低缓,却让厅内七位长老同时垂首。
“陛下已准。”一人低声答,“印玺落阶,法度已立。”
陆九渊冷笑:“法度?一个边陲学子,一卷残纸,就能动摇三百年文统根基?”
“可那墨字……确为前朝笔灵所书。”另一人犹豫道,“且三帝神牌若真被篡改……”
“那就别让它们被查到。”陆九渊合上书册,目光扫过众人,“今晚起,封锁文策监三年记录,清查所有出入弟子。若有异动——”他顿了顿,“文心可寄,人亦可弃。”
话音未落,殿外脚步声至。
裴无咎立于门前,白衣未染尘,断笔握于掌心。他抬手,将一枚青铜印玺悬于空中。印底“准”字清晰如刻。
“文心溯源,即刻启动。”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长廊,“自今日起,凡文正阁门下,皆需录入文心谱系,校对源纹频率,不得回避。”
长老们面色骤变。
“你竟敢独断!”一人怒喝,“此乃阁内事务,岂容外人——”
“外人?”裴无咎抬眼,“我也是文道执笔之人。若文心可伪,那每一个执笔者,都是共犯。”
他迈步而入,文气如潮涌动,撞开结界。烛火齐灭,又在瞬间重燃。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竟与历代祭酒重叠了一瞬。
与此同时,文策监偏殿。
沈砚盘膝而坐,面前浮着一方文镜,镜面流转着近三年的文心烙印记录。他指尖轻点,启明系统再次浮现:
【当前最优解:锁定共振谱系异常者】
【潜在变数:数据可能被提前污染】
【代价提示:连续推演将引发识海裂解】
他没犹豫,咬破舌尖,血滴入镜心。
文镜骤亮,三道光谱浮现,与伪源纹的波动曲线完全吻合。姓名逐一显现:林承、周砚、赵明远——皆为文正阁七品以上弟子,且近三个月曾夜入藏书塔。
“找到了。”他低声。
手指再动,文镜投影延伸,调出三人笔迹编码、出入记录、密会时间。三重证据叠加,形成闭环。
他没停,继续推演。
【潜在变数:裴无咎门下大弟子曾私入禁地】
镜面微颤,一行新数据浮现:裴昭然,三月十七夜,子时三刻,通过东侧暗道进入文心塔底,停留十二息。文心波动与逆流源纹产生短暂共鸣。
沈砚盯着那行字,良久未动。
他知道,这一条放出去,裴无咎必受重创。可他也知道,若不放,审查将被反噬。
他删去了时间戳,保留了共鸣图谱,只在边缘标注一行小字:“文心未堕,可赎。”
证据封存,传入溯源大殿。
三日后,溯源大殿。
高台之上,文镜悬浮,三名弟子跪于中央。投影展开,笔迹、时间、文心频率三重证据交叠,清晰无比。
“你们可认?”监审官声音冷峻。
林承猛地抬头:“这是伪造!沈砚与我有私怨,他——”
话未说完,文镜中突然跳出一段密会记录:他与一名紫袍人于藏书塔后密谈,手中交割一卷《伪源纹解》。
他哑然。
周砚、赵明远likewise如此,证据确凿,当场文心黯淡,伏地认罪。
殿内死寂。
就在此时,文镜边缘,那张标注“可赎”的图谱缓缓浮现。
裴无咎立于殿侧,目光一凝。
所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裴昭然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一位长老声音发颤,“裴祭酒之徒,竟也……”
裴无咎未动,未辩,未怒。他只是缓缓抬起手,将断笔横于胸前,行了一礼——不是为自己,是为文道。
长老团私语如潮。
“文正阁……要变天了。”
“连裴无咎门下都……”
“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
沈砚在暗处看着,左眼血丝已爬至眉骨,识海深处传来玻璃裂开的细响。他知道,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他准备退出系统界面。
就在意识即将抽离的刹那——
识海深处,启明冷光再度浮现,比以往更刺目。
三行古篆,无声而立:
【源纹二现】
【文道将崩】
【是否执行?】
他的手指悬在虚空中,微微发抖。
殿内,文镜的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裴无咎站在高台之下,断笔垂地。
三名弟子伏地不起,文心如残烛将熄。
而那行“可赎”的标注,正缓缓褪色,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点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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