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凝滞,光流如冻。
沈砚的手掌深陷核心幽光,皮肉透明得能看见骨骼间游走的纹路。那光不再抗拒,反而像活物般缠绕上来,顺着血脉往心口爬。他听见自己颅内有东西在碎裂,不是声音,是感知——神魂正一寸寸化为虚无。
启明在识海浮现三行古篆:
【当前最优解:执行终极推演】
【潜在变数:执行者神魂将不可逆湮灭】
【代价提示:唯自愿献祭者可分担】
谢昭动了。
她一步抢前,掌心猛拍沈砚后背,将他整个人从核心中硬生生撞开。自己反手按向那团幽光,残策横于胸前,文光暴涨。
“我来!”
话音未落,她胸口裂开一道无形伤口,不是血,是紫线自心口迸出,如锁链崩断。那是她幼时被种下的情链残痕,断得不彻底,藏在文心深处多年。此刻强行触核,反噬即至。
沈砚踉跄跪地,左耳嗡鸣再起,右眼视野模糊。他想扑上去,四肢却像被钉住。不是伤,是感知在消失——神魂剥离的前兆。
裴无咎站在三步外,白玉笔拄地,肩头血未止。他盯着谢昭的手即将贴上核心,忽然抬臂,笔锋横扫。
“砰!”
劲风将谢昭震退三步。她脚跟撞上光纹地,喉头一甜,却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她不行。”裴无咎声音冷得像冰,“你也不行。”
他盯着沈砚,眼神复杂。这个边陲蝼蚁,用一场场推演撕开文道铁幕,逼他亲眼看见世族所谓的正统,不过是三代篡位者编织的谎言。他曾视其为乱道之徒,如今却不得不承认——唯有此人,能执笔重写真相。
可执笔的人,不能死在落笔之前。
裴无咎抬手,指尖凝聚文心之光,猛然斩向自己眉心。
“嗤——”
一缕金紫交织的神魂被硬生生剥离,化作光刃,直掷核心。
星河微震,幽光波动暂缓。那吞噬一切的光流,竟退了半寸。
沈砚瞳孔一缩。
神魂不可分,这是文道铁律。谁都知道,文心可修,神魂却独属己身,割之即死。可裴无咎做到了——以文心剑斩魂,断其一缕,不伤根本,却足以祭核。
“你……”
“闭嘴。”裴无咎单膝跪地,嘴角溢血,“你以为我真信那套‘世族执笔’的狗屁道理?我只是……不愿看见文道死在蠢货手里。”
他抬眼,盯着沈砚,“你若死了,谁来写这新文道?”
沈砚没说话。
他撑地起身,掌心再次对准核心。
谢昭想阻,却被裴无咎用笔尖点住肩头,动弹不得。
“别坏大事。”他说。
沈砚的手再度没入幽光。
这一次,光流不再疯狂吞噬。裴无咎那一缕神魂悬于核心外围,如屏障般缓释压力。他指尖透明的速度减慢,痛感依旧撕心裂肺,但意识尚存。
启明冷光再闪:
【推演启动】
【文道真相载入】
【神魂负荷:99%……稳定中】
还不够。
残党虽溃,伪源纹反噬引发星河震荡。三千源纹如乱蛇狂舞,核心光流时强时弱,推演随时可能中断。
谢昭咬破舌尖,强行压住心口翻涌的血气。她抽出残策,迎风一展,策文化链,缠绕核心外围。每一道文字都烙着她断链时的血痕,此刻燃烧起来,稳住紊乱的源纹流。
裴无咎拄笔而立,文心共鸣持续输出。他肩伤崩裂,血顺着笔杆滴落,在光纹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但他没退,反而将白玉笔插入地面,双手合握,文气如潮涌出。
两人一策一文,一断情一斩魂,硬生生在崩塌边缘撑起一道三角阵。
沈砚闭眼。
识海中,信息洪流奔涌而至——三代帝王如何篡位,文正阁如何伪造《正统录》,陆九渊如何以伪源纹寄生同僚,连他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篇策论,都被改了三个字,才成了“逆天改命”的罪证。
真相全在。
只差最后一步。
他睁开眼,掌心再往核心深处压去。
皮肉已完全透明,露出底下流动的光纹。那光正从指尖向心脏蔓延,所过之处,血肉化虚。他知道,三刻之后,他将不复存在。
可推演不能停。
谢昭突然冲上前,抓住他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掌心贴上他的手腕。她没再试图夺核,只是用尽全力,将残策塞回他掌心。
“策在,人在。”她说。
裴无咎低喝:“稳住文心!”
三人气息交汇,神魂、文心、策力在星河中央拧成一股。核心幽光由暴动转为有序脉动,如心跳般稳定。
启明最后一行浮现:
【终极推演进度:17%】
沈砚低头,看见自己左手小指已彻底消失,只剩一道光痕在腕上跳动。
他抬头,望向核心深处。
那里,浮现出新的字迹:
**执笔者,终将承劫。**
他没说话,只是反手握紧谢昭的手,将残策攥得更牢。
然后,整只手掌,再度没入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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