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手掌彻底没入核心,皮肉如雪遇烈阳,无声消融。他能感觉到血脉里流淌的不再是血,而是光——一种正在吞噬他存在的文道之火。谢昭的手还扣着他的腕,掌心滚烫,残策贴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像一根钉入命运的楔子。
裴无咎的文心光晕在身后摇晃,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他咬牙撑住白玉笔,肩头裂口再度崩开,血珠顺着笔杆滑落,在光纹地上砸出细小焦痕。他没看沈砚,只盯着那团幽光:“别死在落笔前。”
沈砚没回应。他闭眼,将残策缓缓推入核心深处。策页展开,浮现出父亲手迹的最后一段——《文道非私论》终章。字迹斑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三千源纹骤然震颤。
启明在识海浮现三行古篆:
【当前最优解:以真文唤醒源纹本源】
【潜在变数:旧统残余将反扑】
【代价提示:神魂湮灭不可逆】
沈砚睁开眼,右臂已透明至肘,指尖只剩一道光痕。他抬手,咬破舌尖,血珠喷出,在虚空中划出四行字:
“沈氏一门,蒙冤三载。
父论被篡,族诛非罪。
今以文证道,不求赦免。
唯告天下:文道非私,属民属理。”
字成刹那,天地一静。
下一瞬,星河炸裂。
金色光流自核心喷涌而出,如万箭齐发,顺着天地文脉奔袭四方。第一道光射向边陲学宫,石碑上“沈氏逆族”四字崩然碎裂,碎屑未落地,新字已成:“文正遗脉,昭雪平反”。守碑老仆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第二道光直贯太庙。三座帝位神牌前,紫气缭绕的“正统”二字骤然褪色,朱批浮现:“篡位者,李昭、王衍、陆九渊”。礼官惊退三步,笏板落地。
第三道光撞入文正阁主殿。满架《正统录》无火自燃,灰烬升腾中,浮现残卷真史——沈父策论原文,墨迹如新,末尾赫然盖着三代前文渊阁印玺。
京城上空,紫雾翻滚,如垂死挣扎的巨兽。忽有一声长啸自皇城深处炸响,数道黑影腾空而起,手中伪源纹符箓化作锁链,欲拦金光。
“阻者,皆伪。”
声音不高,却压过万籁。
紫雾如沸水遇冰,瞬间溃散。金光暴涨,笼罩九城。空中浮现出巨大的虚影——正是沈父那篇被篡改三字的策论全文,字字如钟,声震屋瓦。百姓仰头,有人跪拜,有人痛哭,有人高喊:“还我真文道!”
文正阁偏殿,一名执事疯狂掐诀,手中符箓燃起黑焰。他刚吼出“天罚降世”,喉头便是一甜,低头见胸前透出半截玉笔尖。裴无咎站在他身后,笔尖滴血,眼神冷得像霜。
“天罚?”他冷笑,“你配提这两个字?”
笔锋一挑,执事倒地,黑焰熄灭。
宫城深处,金殿之上。皇帝立于龙案前,手中《正统录》已被摔成两半。他盯着空中浮现的策论全文,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忽然抬手,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玉玺跳起。
“传沈砚入殿!”
太监跪伏在地,颤抖着应声。
“慢!”皇帝又喝,“不,不必传了。”
他盯着殿外金光,缓缓道:“文道已更,旧律作废。去颁诏——沈砚,即刻封为‘文道首座’,掌天下文权,重修文统。”
玉牌出宫,八百里加急传令四方。
边陲学宫,老仆颤抖着抚摸新碑文,忽然发现石碑底部浮现出一行小字:“执笔者,终将承劫。”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那字便化作金光,没入地脉。
太庙之中,一名年轻学子盯着神牌上的朱批,猛地抽出腰间短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血滴落在地,竟凝而不散,化作一个微小的源纹——纯金,无紫。
文正阁废墟,谢昭单膝跪地,残策横于膝上。她抬头望天,金光如雨。她忽然笑了,极轻,极冷。指尖抚过策页上“父诫”二字,轻声道:“你说策可谋天下,不可谋心……可若天下不公,心又何存?”
她将残策缓缓插入地面。策身没入三寸,整座废墟的地脉忽然共鸣。一道金线自她脚下蔓延而出,直通京城。
裴无咎拄笔立于阁顶,望着金光吞噬最后一丝紫雾。他低头,看见自己文心光晕中,那道被斩去的神魂痕迹正在缓慢愈合。他没笑,也没动,只是将白玉笔横于胸前,行了一个早已废弃的礼——文渊阁弟子,见道归宗之礼。
星河核心,沈砚的手已完全化为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消散,像沙漏流尽最后一粒沙。可他没退。
他听见启明最后一次浮现提示:
【文道重启完成】
【正统归位】
【执笔者,已立】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想动,却连指尖都已不在。
可他还握着残策。
策在,人在。
金光漫过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发。最后,整具身躯如纸页般卷起,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天际。
那光穿云破霄,直入九重天外。
在无人知晓的文渊阁最深处,一块沉寂万年的石碑忽然裂开一道细缝。
一缕金光,缓缓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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