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墨粒被夜风一吹，泛起刺骨的凉意。李衡站在巷口，指节微蜷，袖中笔记紧贴皮肤，像一块烧红的铁。
他没再看那张残破的策论。
水珠砸在纸上，晕开了“文非死器”四字，也洗不掉藏在纹路里的杀机。
脚步落下，青石板发出沉闷回响。巷子深如井口，两旁高墙夹道，灯笼一盏接一盏熄灭，不是风吹，是被人掐断了火种。最后一盏悬在拐角，灯芯跳了两下，灭了。
空气凝滞。
他停步，呼吸压成一线。
识海骤亮，三行淡墨浮现：
【当前最优解：示弱诱击】
【潜在变数：袭击者或非孤身】
【代价提示：近身将承受源纹侵蚀】
李衡闭眼，再睁，眸光已沉入井底。
他抬起左脚，踉跄一晃，像是被地砖绊住，肩膀撞上墙。动作生硬，破绽明显。
墙角阴影蠕动，一道人影贴着砖面滑出。
那人脚步无声，双臂垂落，指尖泛紫，皮肤下有细线游走，如活蛇钻行血脉。他不说话，也不逼近，只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天，紫纹自腕部炸开，蔓延至整条小臂。
李衡后退半步，背抵冷墙。
对方动了。
一步踏地，人已至身前，爪影直掏心口。他侧身闪避，左臂仍被擦过，火辣刺痛顺经脉窜上肩胛，整条手臂瞬间发麻。
系统提示浮现：【源纹侵蚀 7%】
他闷哼一声，顺势跌坐，右手撑地，指尖抠进砖缝。
那人收爪，退后两步，静静看着他，像在确认猎物是否真已受伤。
李衡喘息，额角渗汗。
他知道对方在等——等他挣扎起身，等他暴露破绽，等他逃。
但他不动。
那人再度扑来，速度更快，双爪交错，封死左右退路。
李衡仰身倒地，借力蹬墙反弹，肩背撞上对面高墙，发出闷响。他借势一扭，故意让右肩露出空档。
那人果然变招，左爪横切咽喉，右爪直插肋下。
就在右臂前伸的刹那，颈侧肌肉微不可察地一抽。
【核心位置：后颈第三节】
李衡瞳孔一缩，膝盖猛屈，脚跟狠狠蹬地。
整个人如弓弹起，右拳自下而上，拧腰旋肩，直击对方后颈。
“咔。”
一声轻响，像是枯枝折断。
那人动作戛止，双目骤凸，紫纹自头颅向四肢急速褪去。皮肤裂开细缝，紫液渗出，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时发出“滋”的轻响，青石板竟被蚀出小坑。
李衡收拳，后退三步，盯着那具僵直的身体。
那人缓缓跪倒，头颅前倾，紫水从七窍涌出，迅速汇聚成一滩黏稠液体，在地上扭动如活物。
他拾起半块碎砖，狠狠砸下。
紫液四溅，其中一滴溅上他鞋面，皮面立刻冒起白烟。
巷子深处传来树叶摩擦声。
风动，人至。
白衣胜雪，玉冠束发。裴无咎立于巷口，手中白玉笔未出鞘，仅以剑尖挑起一滴残液。紫液挣扎扭动，却被笔尖文气死死压制，无法逃逸。
他低头凝视，眉心微蹙。
“文正阁的‘清洗’……比我想的更深。”
李衡靠墙喘息，喉头泛腥。
袖中笔记滚烫，头痛如裂，像是有人拿凿子在脑髓里刻字。他咬牙掐住掌心，用痛感压住眩晕。
“他们……在清谁？”
裴无咎不答。
他将剑尖一倾，紫液落地即燃，化作青烟，气味腥臭中带一丝铁锈味。
他转身欲走。
风起，衣袂翻飞。
“三日后，文心辩场——”他脚步一顿，未回头，“你若不来，便是死。”
人影消失在巷口，连风都随之静止。
李衡扶墙站直，低头看向地面。
那滩紫水并未完全消失，残余一缕如细蛇般蠕动，正缓缓向墙根裂缝爬去。
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墙灰，轻轻弹落。
灰粉触液，紫蛇猛地一缩，竟似有痛觉。
他盯着那裂缝，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边缘焦黑，是昨日从摊主女童处得来，背面写着“三更，换册”四字。他将其一角撕下，揉成小团，轻轻放在紫液前方。
紫蛇迟疑一瞬，竟缓缓缠上纸团，像在嗅闻某种气息。
李衡眼神一凝。
这东西……认得笔迹？
他猛地将纸团捏紧，紫液发出“嗤”的一声，冒起青烟。
再摊开手，纸团已化为灰烬，只剩一点焦痕。
巷外传来更夫敲梆声，三响。
三更了。
他站起身，将最后半块碎砖踢进墙角。
袖中笔记再度发烫，识海浮现新提示：
【当前最优解：销毁残留】
【潜在变数：笔迹共鸣或引追踪】
【代价提示：若查，恐触发伪纹连锁反应】
他没动。
目光落在自己右手——掌心残留的茶底与伪纹墨混在一起，早已干涸，却隐隐泛出微紫光泽。
他忽然想起女童递卷时，袖口露出的那一角墨线。
那纹路，不是装饰。
是标记。
他低头，将右手按在墙上。
砖面冰凉，掌心却像贴了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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