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贴上墙砖的瞬间,紫光隐没,却像烙进了骨缝。李衡收回手,指节泛白,袖口那道墨线微微发烫,如同活物在皮下蠕动。
他没再看巷子深处。转身,步子不急不缓,踏过青石板接缝处渗出的湿痕,一步步走回静室。
冷水泼在右手上,水面荡开一圈淡紫涟漪,旋即沉底。他盯着那抹颜色,识海骤然刺痛,三行古篆浮现:
【当前最优解:以民生为矛】
【潜在变数:对手将援引《礼典》】
【代价提示:言出即不可收】
他闭眼,将这十六字刻进心脉。三更已过,距文心辩场不足六时辰。神魂撕裂的痛还在颅内回荡,但他知道,今晚的伤,得用明天的血来洗。
天未亮,府学东阶已铺上白玉长毯。晨雾未散,石阶泛着冷光,仿佛一条通往审判台的命途。
李衡踏上第一级时,风停了。
高台之上,张牧广袖垂落,玉扇轻摇,唇角带笑:“边陲小吏之子,也配登此台?”
台下哄笑如潮。
“窃书贼!”
“伪纹同党,早该逐出府学!”
李衡不答,缓步而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右手隐痛未消,袖中笔记紧贴胸口,识海再闪:
【对手立论根基:礼治万能】
【破局路径:归谬三问】
他站定,目光平视张牧。
主位之上,裴无咎执笔落纸,声冷如霜:“文心辩,问心。李衡,你若败,永逐府学。”
李衡抬眸,直视张牧:“我若胜,你当众自承受贿?”
满场骤静。
裴无咎笔尖微顿,未阻。
张牧冷笑一声,广袖一展:“文道以礼治天下,上下有序,民自安之。”
文气升腾,台面浮起淡淡光纹,几成结界。
李衡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若礼治止战,何来边陲三十万孤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北境三年战乱,礼官可曾一纸上谏?”
文气一颤。
张牧脸色微变,强笑道:“战事自有兵部调度,岂是礼官所能干预?”
“好。”李衡再进一步,“若礼治富民,何来城中十万饥民?”
他袖中手紧握,声音渐沉:“春荒开仓,你张家私囤粮万石,闭门不售,礼乎?”
台下哗然。
有人低语:“张家确有屯粮之嫌……”
“可那是合法购置,官府也未禁私储……”
“礼法容你囤积,却不容百姓饿死。”李衡声如寒刃,“若礼治正心,何来你张牧收贿证据藏于府衙暗档?”
他最后一句,字字如锤:
“三日前,你以二十金买通考官,改弟文品——礼乎?”
话音落。
张牧手中玉扇“啪”地坠地,碎成两截。
他踉跄后退三步,面色惨白,喉头一甜,猛然喷出一口血雾,人已昏厥倒地。
全场死寂。
裴无咎缓缓起身,白玉笔轻点案上答卷,文光流转:“证据何在?”
李衡从怀中取出一张焦边纸条——正是昨夜女童所赠,背面“三更,换册”四字清晰可见。
他将纸条置于案上:“此为交易凭证,墨线与受贿案卷同源。若裴先生不信,可验笔迹纹路。”
裴无咎凝视良久,忽然轻笑:“三问归谬,字字诛心……你不是第一个敢撕礼教的人。”
他收笔,转身欲走,脚步微顿,留下一句仅两人可闻之语:
“下次,别用别人给的刀。”
李衡立于台上,右手再度刺痛,紫光隐没。
他低头,看见袖口墨线微微发烫——谢昭的标记,仍在。
台下学子尚未回神,有人颤抖着拾起张牧掉落的玉扇残片,指尖刚触到断口,忽听“嗤”一声轻响,残片边缘竟开始融化,滴落处青石板冒起白烟。
李衡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玉。
他弯腰拾起半片残扇,指腹摩挲断口,触感如蜡,却带着一丝腥气。
台下有人低呼:“这是……伪纹寄生过的器物?”
裴无咎脚步一顿,未回头,只淡淡道:“销毁。”
李衡将残片投入台侧铜炉,火光一闪,腥臭弥漫。
他转身欲下台,袖口忽被一道文气缠住。
是张牧的随从,脸色铁青:“你毁我主文书信物,当受文律反噬!”
李衡不语,只将右手缓缓抬起。
掌心残留的茶底与伪纹墨混在一起,早已干涸,却隐隐泛出微紫光泽。
那人猛地后退一步,手一松。
李衡走下最后一级石阶,风起,吹动他洗得发白的衣角。
身后,铜炉中残灰未冷,一缕青烟盘旋而上,竟在半空凝成半个扭曲字形,似“册”,又似“换”。
他脚步未停。
街口书摊已空,只剩一张残纸随风翻飞,上书半句策论:“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他伸手接住,指尖轻抚纸面,墨迹未干。
袖中笔记再度发烫,识海浮现新提示:
【当前最优解:顺流而伏】
【潜在变数:墨线已连三处】
【代价提示:再启将损神识根基】
他闭眼三息,将残纸收入袖中。
右手掌心,紫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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