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的消息还亮着,陈默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发件人是“Light_Keepers”,内容只有三个字:“等你。”他没点开附件,也没回复,而是合上笔记本,把电源线一并拔掉。
天刚亮,窗外有环卫车经过的声音。他走进卧室,糖糖还在睡,小手搭在被子外。他轻轻把她的手塞回去,拉好被角,转身去换西装。
公文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他打开夹层,取出昨晚收到的纸质回函,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信封边角有些压痕,但他没多看,只是抚平后重新放进去,又将糖糖画的那幅《爸爸与光》叠好塞进案卷封面内页。动作很轻,像怕惊醒什么。
出门时他顺手锁了三道锁。
法院门口已经有人在等。记者举着设备,摄像机镜头对准台阶,但陈默低着头,径直穿过人群。保安认出他,侧身让开通道。他走进大厅,整了整领带,脚步没停。
法庭在三楼。推开木门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金融集团的代理律师坐在被告席,西装笔挺,看见他进来,嘴角动了一下。旁听席上有几张熟面孔,但陈默没打招呼,走到原告席坐下,把文件一一摆正。
法官八点半准时入场。
宣誓结束后,书记员开始核对程序事项。金融集团的律师突然起身,说证据链仍有疑点,要求延期宣判。声音不大,但足够全场听见。
陈默抬起头,看着审判席,“省纪委的调查报告已在庭上提交,资金流向、账目篡改、高层干预都有签字确认。如果现在还要质疑程序合法性,那请问——你们是否也在质疑国家司法的权威?”
法官没立刻回应,而是翻了翻案卷。几秒后,他点头,“本案由最高人民法院指定审理,所有证据均经质证,符合判决条件。现进入最终宣判环节。”
整个法庭安静下来。
法官翻开判决书,语速平稳,“经查,被告金融集团以虚假项目吸纳公众资金,设立多层壳公司转移资产,虚构财务报表,隐瞒真实负债情况,严重扰乱金融秩序,损害投资者合法权益……其行为已构成欺诈罪。”
他顿了顿,继续念:“判决如下:依法追缴全部非法所得,责令承担所有民事赔偿责任,相关责任人移交公安机关立案侦查。”
旁听席有人轻轻吸了口气。陈默的手指搭在桌沿,没动。
“对涉案高官,依纪依法予以严惩。”法官声音抬高了些,“相关移送司法机关处理已同步启动。”
书记员开始记录。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陈默缓缓站起身。对面的律师低着头,没看他。法警走上前,示意一名穿灰西装的男人离席。那人站起来时晃了一下,被扶住胳膊带走。
“我想说的不是‘我赢了’。”陈默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他环顾四周,“我想说的是——这是所有不愿沉默的人的胜利。”
“是那个在工地上晒裂了手背却坚持作证的工人,是那个被逼跪下也不敢低头签字的保洁员,是那个冒着丢工作风险保留录音的保安,是那个跑遍街巷只为挖出真相的记者……”
他停了一瞬,“是我们每一个相信,灯该亮的人。”
没有人鼓掌。没人说话。只有窗外风吹过树梢的轻微响动。
法官合上判决书,敲下法槌。
陈默收拾文件,放进公文包。有人想上前采访,被他避开。他走出法庭,穿过走廊,推开法院的大门。
阳光落在台阶上,暖得有些刺眼。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国徽。
呼出一口气。
转身走下台阶。
车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钥匙插进ignition。仪表盘亮起,显示油量充足,里程数七万三千六百二十公里。
他没有立刻发动。
后视镜里映出一张脸,眼角有细纹,下巴带着青色胡茬。他伸手摸了摸领带,依旧笔直。
手机在副驾震动。他瞥了一眼,又是未知号码。
没接。
他转动钥匙,发动机响起。
车子缓缓驶离法院门口,汇入车流。
红灯停下时,他望向右侧大楼的玻璃幕墙。倒影中,城市街道拉长变形,人群模糊成一片移动的影子。一辆公交车靠站,车门打开,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跳下来,背着粉色书包,蹦了几步才跑开。
他收回视线。
绿灯亮起。
车子继续前行。
拐过两个路口后,他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案卷,翻到中间一页。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字迹是糖糖的:“爸爸,你看,光在这里。”
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纸面,然后轻轻翻过去。
前方道路开阔,车辆不多。他保持在限速范围内,方向盘握得稳。
事务所楼下有个老人在扫地。他把车停进车位,拎包下车。
电梯里遇到邻居,对方问了一句案子怎么样。他点头,“结束了。”
“那能歇几天了吧?”
“还不确定。”
门禁刷卡,走廊灯光微黄。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刷卡进门。
屋内整洁如常。桌上有一叠新邮件,角落里的绿植叶子有点发黄,他顺手浇了点水。
放下包,他打开台灯。
光线洒在桌面,照亮了摊开的案卷。
他坐下来,拿起笔,在新的一页写下日期。
然后停住。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短信。一条,两条,接连弹出。
他点开第一条。
“您女儿已被提名为全球青少年和平大使候选人,请于本周五参加线上评审会议。”
第二条来自教育局:“关于糖糖同学公开信引发的社会反响,拟邀请其参与省级德育教材编写讨论。”
第三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是国外某广场的照片,夜晚,人群举着灯牌,上面写着中文:“我们记得光的样子。”
他看完,把手机扣在桌上。
抬头看向墙上的钟,指针指向下午四点十七分。
窗外,城市开始亮灯。
他重新拿起笔,在刚才写的日期后面,加了一个句号。
笔尖顿了顿,又写下一行字:
“灯不是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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