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老的热情和强势,完全不给林炎拒绝的机会。或者说,林炎也并未想拒绝。
丹器盟在炎武宗地位超然,资源丰富,信息渠道广泛,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平台。而兽老显然地位极高,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无疑是一道强大的护身符。
于是,在孙老羡慕又欣慰的目光中,林炎对着兽老恭敬地行了拜师礼。
“好!好徒儿!”兽老开怀大笑,心情极佳,越看林炎越满意,“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兽老的弟子!在丹器盟,无人敢欺你!修行上有何疑问,尽管来问为师!至于宗门规矩……哼,那些条条框框,对你没什么束缚力!”
这话说得霸气侧漏,也显露出兽老在宗内的超然地位。
“多谢师父。”林炎恭敬道。
“走!为师先带你去认认地方,见见你那些不成器的师兄师姐!”兽老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拉起林炎就要走。
“呃,师父且慢。”林炎连忙道,“弟子刚入门,还需去杂物堂领取份例,安顿一下……”
“领什么份例!”兽老一摆手,扔给林炎一个崭新的、雕刻着药鼎与兽纹的赤金色令牌,“这是我丹器盟核心弟子的令牌,权限等同于内门弟子,每月供奉、资源,自去丹器盟内务处领取,比杂物堂那些破烂好十倍!以后你那青炎居就当个睡觉的地方,修炼、学习,都到为师的‘万兽火居’来!”
林炎接过沉甸甸的令牌,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更浓郁的灵气和更高权限,心中暗喜。这师父,拜得值!
兽老口中的“万兽火居”位于丹器盟区域深处,是一座占地极广的院落,其内不仅有好几间丹房、器房,更有一大片模拟不同环境的兽园,饲养着各种珍稀灵宠,甚至还有几头气息强悍的护山灵兽趴伏在角落假寐。
一路上,遇到不少丹器盟的弟子,见到兽老无不恭敬行礼,看到跟在兽老身后的林炎,则纷纷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兽老收关门弟子的消息,显然已经像风一样传开了。
兽老简单粗暴地将林炎介绍给几位碰巧在场的记名弟子和执事,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考较林炎的“基础”。
“既然你家家传医术,对药理经脉有所了解,那便先从辨识药材开始。”兽老将林炎带到一间充满浓郁药香的库房,指着里面琳琅满目的药材,“说说看,认识哪些?有何功效?如何配伍?”
若是寻常新弟子,怕是早已眼花缭乱。但林炎是谁?他早已将那本借来的药材典籍啃透,加上前世一些粗浅的中药知识和兽医用药经验,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从容不迫,一一指认,不仅说出名称功效,甚至能引申出一些类似功效的替代药材,以及某些药材对特定灵宠的吸引或排斥作用,角度清奇,往往能切中要害,听得兽老眼中异彩连连,抚掌称妙。
“好!好!果然有天赋!看来这家传医术颇有不凡之处!”兽老愈发欣喜,“光说不练假把式,走,去丹房,为师看看你实际操作如何!”
所谓实际操作,自然便是炼丹。
丹房内,地火熊熊,热浪逼人。
兽老并未直接让林炎炼制高难度的丹药,而是让他从最基础的辟谷丹开始。
“辟谷丹虽是最基础的丹药,但最能考验对火候的掌控和药材融合的细微感知。”兽老指着丹炉和一旁摆放整齐的几味药材,“步骤都知道吧?”
林炎点头。辟谷丹的丹方他早已记熟。无非是将黄精、茯苓、谷米等几种蕴含精元的药材提纯、融合、凝丹。
但他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丹炉的结构,感受了一下地火火力的强弱变化,又拿起每一样药材,仔细嗅闻,甚至掐下一点点品尝,感受其药性。
兽老在一旁看着,并未催促,眼中反而露出赞赏之色。谨慎、细致,这是丹师必备的素质。
准备工作做完,林炎开始生火预热丹炉。
他的动作在兽老看来,有些……古怪。不像寻常丹师那样严格按照步骤掐诀控火,反而更像是……在厨房炒菜?
只见他时不时侧耳倾听丹炉内药材细微的爆裂声,根据声音调整火候大小(如同听油温);时而用精神力感知药液融合的状态,如同观察汤汁浓稠度;投掷药材的顺序和时间,也并非完全按照丹方,而是根据他的感知微调,像是在把握“食材”下锅的最佳时机……
他甚至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这‘火候’得比熬骨头汤再猛点儿……”
兽老:“???”熬骨头汤是什么鬼?
然而,就是这套看似外行、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整个过程却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很快,丹炉内药香弥漫,渐渐趋于稳定。
开炉!
一股更加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见炉底躺着十粒圆润饱满、色泽莹白的辟谷丹,丹药品相极佳,甚至表面还有一层淡淡的氤氲之光!
“满丹!十粒!而且……近乎完美品质?!”兽老忍不住惊呼出声,拿起一粒仔细查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第一次炼丹……竟能达到如此地步?你这……你这熬骨头汤法……有点东西啊!”
他实在想不通,那套古怪的流程怎么能炼出品质如此之高的丹药?
林炎谦虚道:“弟子胡乱尝试,侥幸成功。”心中却暗道:控制火候、掌握食材状态、把握时机,这跟做饭熬膏本质没啥区别嘛,就是能量层面更高一些。
兽老围着林炎转了好几圈,像是看什么稀世奇珍,最终长叹一声:“妖孽!真是个妖孽!看来炼丹之道,也束缚不了你!或许……你真的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他不再将林炎视为需要手把手教导的普通弟子,而是更像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甚至能带来惊喜的同行者。
“以后丹房你可以随意使用,需要什么药材,去内务处支取,记为师账上!”兽老大手一挥,极为豪气,“有什么想法,尽管尝试!炼坏了没关系,炸了几炉丹而已,为师扛得住!”
林炎心中感动,这师父,太对自己胃口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炎的生活变得充实而规律。
上午依旧雷打不动地修炼自创功法和《基础炼神诀》,下午则泡在丹房或兽园。
在丹房,他并未急着尝试高深丹药,而是继续从基础丹药入手,不断验证和优化他那套“兽医 厨子”理论,对各种药材的药性、火候的掌控、以及丹炉的特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炼制出的基础丹药品质越来越高,偶尔还能搞出点效果奇特的小改良,让兽老都啧啧称奇。
在兽园,他更是如鱼得水。那些在别人眼中凶猛危险的灵宠,在他眼里都是需要呵护和调理的“病患”或“伙伴”。
他并不依赖强制契约,而是通过观察它们的行为、倾听它们的“诉求”(能量波动和情绪)、用温和的能量疏导和精准的“按摩”手法,赢得了众多灵宠的信任和亲近。
甚至有几头脾气暴躁、连专职驭兽弟子都头疼的灵兽,在他面前都变得温顺乖巧。这让兽园的其他弟子看得目瞪口呆,直呼不可思议。林炎“兽语者”的名声,渐渐在丹器盟内部传开。
兽老对林炎的表现满意至极,几乎倾囊相授,不仅教导他更深奥的丹道和驭兽知识,还时常与他探讨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一老一少,经常争得面红耳赤,又时常因某个奇思妙想而抚掌大笑,关系亦师亦友。
这一日,兽老接到宗门任务,需要外出几日采集一种稀有灵草。
临行前,他叮嘱林炎:“为师不在这几日,你自行修炼。后山万兽山脉外围有些低阶灵草也可采集,但切记不可深入,山脉内围有强大妖兽,非你所能敌。”
“弟子明白。”
待兽老离去后,林炎处理完丹房的一些琐事,便决定去后山外围逛逛,顺便采集一些炼制常用丹药的辅药。
万兽山脉辽阔无边,古木参天,充满了原始荒莽的气息。
林炎施展《火雀逐影》,身形在林间快速穿梭,同时精神力外放,感知着周围的药材和危险。
他的采集效率极高,哪些药材年份不足需保留,哪些药材伴生有何种毒虫,他都了然于胸,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手。
不知不觉间,他逐渐靠近了山脉内围的边缘地带。
就在他准备折返时,前方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呜咽声,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林炎眉头一皱,收敛气息,悄然靠近。
拨开灌木,只见一只模样极其奇特的小兽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这小兽形似白兔,却长着一对小小的鹿角,耳朵尖长,眼睛又大又圆,此刻却充满了痛苦和恐惧。最奇特的是它的嘴巴,小巧可爱,但嘴角却自然上翘,仿佛永远带着一抹狡黠的微笑。
它身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显然是遭到了猛兽袭击。
“这是……讹兽?”林炎想起在某本古籍上看过的记载。讹兽,一种低阶灵兽,战力微弱,却灵智极高,善于模仿和学习,最擅长……说谎和幻术,常用以迷惑天敌或猎食者,获取食物或逃命。
“啧啧,伤得不轻啊。”林炎蹲下身,职业病又犯了。
那讹兽看到林炎,眼中恐惧更甚,挣扎着想跑,却牵动伤口,痛得浑身抽搐。
“别怕,我不是坏人……呃,坏兽。”林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同时指尖凝聚起一丝蕴含着混沌火生机之力的温和能量,缓缓靠近讹兽。
或许是感知到那能量中并无恶意,反而充满了令它舒适的生命气息,讹兽渐渐停止了挣扎,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林炎。
林炎仔细检查它的伤口,一边清理一边吐槽:“这伤口……是被利爪所伤,看深度和撕裂程度,像是疾风狼干的?你说你个小东西,没事跑内围边缘来干嘛?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他动作娴熟地为讹兽止血、敷上捣好的草药、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整个过程,讹兽出乎意料地安静,只是用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炎,嘴角那仿佛永远带笑的弧度,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处理好伤口,林炎又拿出自己炼制的优质辟谷丹,捏碎了一点,递到讹兽嘴边:“喏,吃点东西,恢复点力气。”
讹兽嗅了嗅,似乎被丹药的香气吸引,小心翼翼地舔食起来。
吃完丹药,它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它忽然抬起头,看着林炎,大眼睛眨了眨,竟口吐人言,是一个稚嫩如同孩童的声音:
“谢谢你……善良的人……你会有好报的……东边三里外……有株百年份的凝血草……正要成熟……”
林炎一愣,随即失笑。好家伙,刚救完你,就开始发挥种族天赋了?凝血草喜阴,根本不可能长在东边向阳的山坡。这小东西,果然说谎不打草稿。
他故意板起脸:“哦?东边三里?你确定?我怎么记得凝血草都长在北边阴湿之地啊?”
讹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支支吾吾道:“啊……可能……可能我记错了?是北边……对,北边……”
林炎被它这拙劣的演技逗乐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行啦,知道你报恩心切,但下次编瞎话前先打打草稿。你这伤得静养几天,跟我回丹房吧,免得再被狼叼了去。”
讹兽似乎听懂了,耳朵耷拉下来,有点垂头丧气,但听到能跟林炎走,又似乎安心了不少,用小脑袋蹭了蹭林炎的手心。
就在林炎抱起它,准备离开时,讹兽忽然又抬起头,看着林炎,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喃喃低语道:
“冰冷的火焰会带来温暖……黑色的花朵指引仇人的方向……小心……戴面具的人……”
它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是无意识的梦呓,又像是某种模糊的预言。
林炎脚步一顿,心中猛地一震!
冰冷的火焰?黑色的花?戴面具的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小东西是在胡说八道,还是……它的种族天赋让它能窥见一丝未来的碎片?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讹兽,它却已经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力气,沉沉睡去,嘴角依旧带着那抹天生的、狡黠的微笑。
林炎站在原地,回味着那几句没头没脑的话,眉头微微皱起。
是巧合的胡言乱语?
还是……无意中触发的、关于未来的警兆?
他抬头望了望幽深的森林,又看了看怀中沉睡的讹兽,感觉这次山林之行,似乎捡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麻烦”。
没有再多停留,他抱着讹兽,身形一闪,迅速朝着宗门方向掠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道带着冰晶面具、气息阴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方才讹兽受伤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地上的血迹和痕迹,面具下的目光冰冷而锐利。
“讹兽的气息……被人救走了?哼,算它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