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陶瓶，思索着对策，忽然，指尖一痛，血珠顺着指尖滑落，在陶瓶口沿凝成一滴，迟迟未坠。
瓶内墨绿液体静止如初，符石沉在底部，蛇纹朝上，像在等待某种唤醒。我将另一只手覆在瓶身，剧透神通缓缓渗入，不再强求追溯，而是以血为引，借死水之精与控制印记的同源性，反向撬动残留记忆。
黑气再度浮现，比先前更淡，却带着明确方向性。它不扑人，只在瓶中盘旋，缠绕符石三圈后，缓缓沉入液体深处。那一瞬，神通捕捉到三段画面：北海冰层下浮起的人形轮廓，魂魄被蛇纹锁链拖入幽窟；烙印仪式中，逆佛纹自地底升起，缠绕足底；最后是撤离路径的全貌——金纹如丝线牵引，傀修脚步机械，每一步都落在预设节点上。
《封神演义》在我怀中微震。我抽出它，翻开夹页，那句“西来者，专取遗落之缘”正泛着极淡的光。神通与书页共鸣，将三段残影嵌入文字间隙，补全了未尽之意：“寻光者非战力，乃探脉之针，巡觅天机遗落处，一旦定位，主者亲临，收摄气运。”
玉玄子站在我身后，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不是冲你来的，是冲‘东西’来的。”
“我不是目标。”我点头，“我只是标记物。他们真正要找的，是能开启某些禁地的存在——而‘执卷者’，恰好是钥匙。”
他皱眉：“所以这瓶死水，不只是追踪器，也是……感应器？”
“它感应的是同类。”我将陶瓶翻转，让符石与血滴同时接触瓶壁，“死水之精来自北海，被炼为傀的魂魄也来自北海，它们之间有共鸣。只要附近有同类残留，它就能反馈路径。”
话音未落，瓶中液体突然旋转，不再成眼，而是拉出一道细流，在空中划出弧线，指向正西偏南。与此同时，符石轻微震动，蛇纹亮了一瞬。
“方向没变。”玉玄子盯着那道液线，“还是归墟方向。”
“但我们现在知道它为什么是那个方向。”我取出竹简，翻到记录“退路避三处地脉节点”的那页，“此前他们撤离时，刻意绕开三处地脉节点。当时以为是规避阵法，现在看，那是归墟遗宫护阵的残缺阵眼。”
他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在躲阵法，是在遵循护阵的原始路径？”
“对。”我将竹简摊开，与玉虚宫藏图并列，“这三处节点，连起来是残缺的‘九宫归墟阵’。完整的阵法能封锁空间，隔绝天机，但如今只剩骨架，仅能维持微弱感应。寻光傀走这条路，不是偶然，是被设定的归途。”
他盯着图看了片刻，忽然道：“可藏书阁的残卷被剜去，执事又设了禁制，说明有人不想让人查到真相。若是寻常禁地，何必如此？”
“因为它不止是禁地。”我翻开《封神演义》的夹页，找到一行边缘批注：“归墟藏天机，河洛隐其中，非执卷者不可启。”
这是第一次，书中明确将“河图洛书”与具体地点关联。
玉玄子瞳孔一缩：“你是说，归墟遗宫里藏着河图洛书？”
“不是藏着。”我摇头，“是‘隐’。它不在实物层面，而在阵法核心。只有执卷者靠近，才能激活感应，让藏匿的信息浮现。”
他沉默片刻：“可妖族为何会和西方教扯上关系？那地方怎会成为交易点？”
我闭眼，剧透神通回溯青鸾曾提及的一段话。她当时在疗伤，随口说起妖族旧事：“上古时，有西来僧求见妖帝，以‘长生术’换‘灵骨三万具’。妖帝允了，但事后发现，那术法不过是用死水养魂，延缓消散，根本不是长生。”
我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一页旧笔记——那是青鸾亲笔所写，记录了交易地点与时间。我将笔记与藏图对照，发现交易点正是归墟遗宫外围。
“妖族出卖尸体，西方教炼制傀儡。”我指着图上一点，“他们不是盟友，是供需关系。妖族需要‘长生’的承诺，西方教需要尸体来试验度化之术。归墟，就是他们的地下工坊。”
玉玄子脸色发紧：“所以寻光傀的魂魄，可能就来自那些灵骨？”
“不一定全是。”我将神通注入陶瓶，再次推演傀修撤离路径，“但至少有一部分，是早期试验失败品。他们被埋在归墟地脉中，成为阵法的一部分，直到最近被重新激活。”
他忽然想到什么：“那截教呢？他们和这事有关？”
我闭目，剧透神通回溯寻光傀撤离时的金纹轨迹。这一次，我不再只看路径，而是模拟其完整走向——金纹从归墟出发，穿过三处阵眼，最终延伸至一处隐秘山谷。山谷中，有微弱的截教符印残留，属于一支偏脉，常年隐修，极少与外界往来。
“截教有人知道归墟的存在。”我睁开眼，“而且不止知道，还曾派人驻守。那支偏脉的驻地，恰好位于归墟护阵的‘生门’位置，是唯一能安全进出的通道。”
玉玄子猛地抬头：“你是说，截教早就涉足归墟？”
“不是整个截教。”我纠正，“是部分势力。他们可能发现了河图洛书的线索，但无法开启，只能封锁入口，等待时机。而西方教，正是通过傀修的标记，重新锁定了这个被遗忘的交汇点。”
他声音发沉：“三方都在盯着同一个地方——妖族留下过痕迹，截教设过防线，西方教布下傀修。归墟不是单纯的遗迹，是三方势力博弈的棋眼。”
我将陶瓶、符石、竹简、残卷批注四者并列，置于石台之上。剧透神通不再单独作用于某一物，而是以《封神演义》为核心，构建信息共鸣场。书页微光流转，将四者连接成环。
陶瓶中的死水开始自发旋转，不再只是指向，而是形成一幅模糊的地下结构图——层层宫殿深埋地底，中央有一座圆形祭坛，坛心一点微光，隐约散发出与《封神演义》相似的气息。
“这就是归墟遗宫。”我低声道，“祭坛上的光，不是法宝，是‘信息场’。河图洛书不在实物形态，而是以天机数据的方式封存其中，只有执卷者能读取。”
玉玄子盯着那幅图：“可我们怎么确定西方教下一步会行动？”
我闭目，剧透神通深入推演。《封神演义》中有一句此前忽略的批注：“度化光柱将现中州，天机收摄，始于西隅。”
结合寻光傀的标记完成、死水之精的回传、符石的预警反噬——所有迹象表明，信息已经送达。
“他们不会等太久。”我睁开眼，“标记已完成，下一步就是‘收网’。西方教会派真正的度化者前往归墟，启动祭坛，强行提取河图洛书的信息。而时间，就在七日之内。”
玉玄子握紧拳头：“那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不能去。”我摇头，“我们现在去，等于撞进他们的埋伏。他们要的不是河图洛书本身，是‘执卷者’现身。只要我踏入归墟，就会被锁定，成为祭坛的启动钥匙。”
“那怎么办？放任他们得手？”
“不。”我将陶瓶收起，符石用油布包裹，竹简合上，最后将《封神演义》贴身藏好，“我们不进归墟，但我们得让‘钥匙’的存在变得不可控。”
他皱眉：“什么意思？”
“他们以为执卷者只有一个。”我看着他，“但如果，消息传开——归墟有开启之法，执卷者可启河图洛书，任何能接触天机的人都有可能成为钥匙呢？”
他瞳孔一震：“你是说，散播消息？”
“不是散播。”我低声说，“是让消息‘泄露’。让截教知道，让妖族知道，让所有势力都知道——归墟即将开启，钥匙已现，但下落不明。”
他明白过来：“混乱才能保全。只要不止一个人被认为是执卷者，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我点头：“七日内，归墟会成为漩涡中心。而真正的钥匙，反而能藏在暗处。”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可若高层知道你在策划这些……”
“他们不会知道。”我站起身，将石台上的痕迹全部抹去，“我做的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陶瓶、符石、竹简，都不会指向我。”
我走向门口，脚步未停。
“执卷者不好标记。”
“但可以被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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