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青鸾的玉片从袖中取出时,指尖触到一丝微滞的灵流波动。它原本温润的表面此刻泛着冷光,七处阵眼星位在昏暗静室内缓缓流转,像被无形之手拨动的命盘。昨夜玉虚宫灯火未熄,长老们已开始调兵,三处水脉节点今夜便有人进驻。可越是平静,我越觉得有东西在暗处滑动。
将玉片平置于案,以灵力轻引第三、第五、第七节点对应位置,刹那间,玉面浮现三道细若蛛丝的回流纹路——非自然生成,是人为牵引所致。这痕迹不在青鸾所授阵图之内,也不在《封神演义》记载之中。我闭目,剧透神通悄然展开。
画面浮现:一名散修独行于荒谷边缘,腰间佩剑尚新,灵压不稳。他似在寻物,俯身拨开碎石。片刻后,一道灰影自坡上缓步而下,披灰袍,合十手,胸前挂一粒舍利。两人交谈数语,散修神色渐缓,继而眼神空茫,转身随灰袍人西去。途中未见法器交击,无血光,无声响,如同被风吹走的一缕烟。
我睁眼,翻出近五日巡逻记录。三起失联事件,皆发生在子时三刻前后,地点均靠近水脉节点外围,且事后搜寻仅得法器残片,无打斗痕迹。此前被视为寻常走失,如今串联起来,竟与神通所见完全吻合。
这不是劫杀,是“度化”。
我起身,取回埋于地下三尺的玉简副本。打开后逐条比对:青鸾曾言西方教以舍利供养妖兵,换取中立承诺。但眼下,舍利却用于诱捕散修,且目标集中于玉虚宫外围游走者。他们不碰核心弟子,专挑边缘之人下手,手法隐蔽,节奏稳定。若非我今日主动追溯,恐怕再过数日也只会归为“修行不慎,陨落荒野”。
问题在于——他们要这些人做什么?
再翻《封神演义》,查“西方教”条目,仅载其欲收三千红尘客,未提具体手段。神通所见画面亦无后续,仿佛一切终止于西行之路尽头。这意味着,此事尚未被天机锁定,属于正在发生的变数。
我将玉片收起,换上外出巡查的轻袍,未惊动任何人,独自出宫。
第七节点位于幽涧谷北,正是上次伏击发生之地。我以土遁潜行至地脉交汇处,避开守卫巡视路线,在三处灵流交汇点各埋下一枚监听玉符。玉符由我亲手炼制,可录七日内低频灵波,且不易被察觉。做完这些,我悄然退离。
两日后,我收回玉符。
第一枚录到夜间微震,地面传来断续震动,间隔约半个时辰一次,持续三息即止。第二枚捕捉到极低频的梵唱声,非口诵,似由某种阵法共鸣引发。第三枚最为关键——在一次震动高峰时,录得舍利特有的灵波共振,与我在神通中所见灰袍人佩戴之物完全一致。
更令人警觉的是,当我以剧透神通反向追溯这股灵波源头,画面再度浮现:三处水脉节点下方,皆有隐秘阵纹浮现,形如蛛网,中心一点金光缓缓吸聚四周水灵之力。虽未破封,但每吸一次,封印根基便弱一分。预判显示,七日之内,三成水脉灵力将被悄然转移。
这不是强攻,是蚕食。
他们用“引灵阵”伪装成自然波动,借度化散修掩盖阵法运转所需的生魂之力。每一名被带走的散修,或许都是阵眼激活的一环。西方教不动声色,已在封印系统边缘布下暗桩。
我回到居所,取出三枚新玉简。第一枚刻录监听玉符所录灵波波形与时间序列;第二枚誊写神通所见画面细节,包括灰袍人行走步距、舍利纹路、散修行进轨迹;第三枚汇总巡逻异常记录,并标注三处节点震动频率与灵流变化曲线。三枚玉简皆以灵纹加密,唯有元始天尊神识可解。
附言我斟酌良久,最终写下:“西方教非争封神之位,而在布势。其诱散修如引蚁入穴,扰水脉如蚀木于内。今已布阵于节点之下,虽未破封,然根基日损。若不早察,待其势成,则回天无力。”
玉简封好,我并未立即呈报。
坐在案前,我再次取出青鸾玉片,以灵力催动第八阵眼。那处隐匿的图纹依旧不可见,但当我将三枚监听玉符的灵波数据依次注入玉片,其表面竟微微震颤,仿佛某种呼应正在发生。我停手,不再尝试深入。
有些界限,不能轻易触碰。
次日清晨,我前往玉虚宫偏殿,将玉简交予值事弟子,请其转呈元始天尊。对方问是否需通报姓名,我说不必,只道:“三日内若无回应,我会再递一份。”
回到居所不久,玉玄子来了。
“你又递了东西?”他站在门口,语气不像询问,更像确认。
我点头。
“长老们还在争论。”他说,“有人说西方教不过旁观,收几个散修算不得大事;还有人说,你上次靠一个妖族女子的话就设了妖踪司,这次又要靠什么?梦境?幻象?”
“靠证据。”我说,“玉简里有灵波记录,有轨迹比对,有震动数据。不是谁说了什么,而是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片刻,“可他们不信看不见的东西。”
“那就让他们看见。”我从案下取出一枚空白玉符,递给他,“去第七节点,子时换岗前,把它埋在东侧岩缝里。别用灵力,用手。”
他皱眉,“做什么?”
“听声音。”我说,“如果夜里有震动,它会录下来。不是给你看的,是给那些不信的人听的。”
他接过玉符,欲言又止,最终转身离去。
傍晚,灵月来了。
她没进门,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盏灯,灯芯未燃。
“你又在推什么?”她问。
我没有回避,“西方教在动。他们不打,不争,却在一点点拆我们的根基。”
她看着我,“你不怕激化矛盾?”
“怕。”我说,“但我更怕等矛盾爆发时,我们才发现早已输了第一步。”
她没再问,转身离开,脚步很轻。
入夜,我坐在案前,取出《封神演义》,翻至“西方教”篇。书页安静,字迹清晰,无裂痕,无蠕动。可我知道,有些事已经不在书里了。
有人正在改写规则。
我合上书,正要起身,忽然察觉袖中玉片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颤。不是来自第七节点,也不是三处水脉方向。而是自西南方,一道极细的灵波脉冲,一闪即逝。
我立刻取出监听玉符,调出今日所有记录,逐帧比对。没有匹配信号。再以剧透神通追溯,画面却只显示一片灰雾,中间隐约有一座低矮石坛,坛上摆着三枚空瓶。
我盯着那三枚空瓶。
它们本不该在那里。
而就在我凝视的瞬间,玉片震颤再次传来,这次更清晰,带着某种节奏,像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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