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的传讯符撕开海面时,我正盯着灵月手中那截半毁的月华箫。金光撞碎弱水余波,在她指尖炸成细碎光点,映得她眉心朱砂微微发烫。青鸾的剑还悬在半空,刃尖滴落的妖力渗入海水,瞬间腐蚀出一圈漆黑空洞。
“藏经阁出事了。”传讯符中浮现出广成子的脸,袖口血迹未干,像是刚从某场恶斗中抽身,“噬魂幡残片醒了,十二金仙压不住。”
灵月没说话,只是将箫身残片收回袖中,动作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但我知道她在忍——肩头那道被心魔啃噬过的伤口,正随着传讯符的波动一阵阵抽搐。
我们瞬移回玉虚宫时,藏经阁外已布下三重封印阵。可那阵法边缘正在溃散,一道道黑气从阁顶缝隙钻出,缠上守阵弟子的脚踝。有人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符纹,转瞬便跪倒在地,七窍渗出血丝。
我睁开血瞳,视野立刻被无数透明丝线填满。那些丝线从残片中延伸而出,每根末端都系着一个挣扎的魂魄,有的穿着阐教道袍,有的披着截教黑氅,甚至还有几缕带着妖族印记的气息。它们在空中无声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不是普通的残片。”我低声说,“它在吞噬命格。”
灵月忽然抬手按住心口。她的指缝间渗出血迹,混着佛光,在道袍前襟晕开一片暗红。“这怨气……和香囊里的东西一样。”她声音很稳,但呼吸已开始颤抖,“它认得我。”
广成子从阵中退下,手中符印裂成两半。“元始师尊说,需引地脉之力入阵眼焚之。可地脉之火需阴阳交汇,你体内血晶属阳,却无合适阴源承接。”
我看了灵月一眼。她已经明白了。
“用我的血。”她说得极快,像是怕自己反悔,“它吞过我的精血,也种过我的魂印。它是冲我来的。”
我没拦她。拦不住。
青鸾抬手,剑锋一转,冰刃刺入灵月肩头旧伤。血珠涌出的刹那,竟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尖啸,像是有无数魂魄在争抢。我翻开《封神演义》,书页自动翻至“焚邪篇”,一行字浮现:**“情丝为引,血契为媒,方可通幽。”**
指尖划过那行字,一缕血线自指腹渗出,缠上那滴坠落的血珠。灵月咬牙,将半截月华箫插入丹田。佛光混着精血喷涌而出,顺着血线注入血珠。那血珠瞬间膨胀,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与三百年前灵山脚下那些失踪弟子香囊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三百年前,我接引过一名西方教逃徒。”她声音发颤,“他临死前递来一杯茶,师父说那是洗尘礼。可那茶里……掺了共工的血。”
血珠落下,直坠藏经阁地脉节点。
百万魂魄骤然静止。
广成子甩出最后十二道符咒,齐齐钉入地面。“子时三刻,地脉阴眼开启!”话音未落,残片猛然暴涨,一道血眼在虚空中睁开,红光扫过三名金仙,护体罡气如纸般撕裂。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空中。血瞳射出的光柱与地脉阴眼对接,火线自地底窜起,沿着血珠轨迹攀爬。灵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伤口按在节点之上。她的血混着佛纹流入地脉,火焰自我们交握处腾起,呈阴阳双螺旋之势缠绕残片。
残片发出凄厉惨叫,血眼裂开,竟浮现出通天教主的面容。那张脸扭曲着,嘴唇开合,无声念出一句咒语。火焰瞬间暴涨,将整座藏经阁吞没。
火光中,那张脸化作灰烬。
广成子松了口气,抬手准备收阵。可就在此时,我血瞳一缩——灰烬里有东西在动。
不是残片,是符文。细小的梵文在余烬中游走,像活物般重组。我凝出血线挑起一缕灰烬,那符文突然凝成一句真言,正是准提道人的本命道号。
“小心!”我猛地拽开灵月。
那真言化作锁链,直扑她心口。半截月华箫自行飞出,横挡身前。箫身道纹与佛纹对撞,爆发出刺目强光。锁链崩断的瞬间,一道血色符印从灰烬中射出,钉入她肩头旧伤。
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咳出一口带着佛光的血。
“原来……不是第一次。”她抬手抹去唇角血迹,声音很轻,“三百年前我突破金仙,师父赐下洗尘露。那露水……本不该有佛香。”
我盯着那枚符印。它和灵月肩头的印记完全一致,像是从她体内被硬生生抽出来的一样。
十二金仙同时结印,护山大阵升起。可就在金光成型的刹那,灰烬中的符印突然射向天际,在云层中炸开一朵金色莲花。那莲花缓缓旋转,花瓣每开一层,大阵就腐蚀一道裂痕。
“他们早就在阵眼里埋了种子。”我说。
灵月撑着地面站起,手中残箫只剩一寸。她看着那朵莲花,忽然笑了。“那就换掉阵眼。”
她咬破指尖,将最后一滴精血逼出体外。佛光在血中凝成一朵莲,缓缓升起。我以血瞳引导地脉之力灌入其中,莲花瞬间绽放,化作新的阵核嵌入大阵中央。
金色莲花撞上护山阵的瞬间,爆成漫天光雨。
远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隐约传来一声叹息:“三百年布局,竟毁在情丝之上……”
灵月的残箫落在地上,断口朝上,像一根指向天空的针。
她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阵核边缘晕开一圈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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