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路通道的尽头，是一道青铜巨门。门上刻满扭曲的巫纹，每一道都泛着暗红光泽，像是干涸的血迹。灵月肩头的佛印突然发烫，她脚步一顿，指尖下意识抚上那处旧伤。血晶碎片悬在半空，微微震颤，指向门缝里渗出的黑雾。
我抬手拦住她，千面镜贴在掌心，玉玄子残魂缠绕周身，气息早已与截教无异。可这门不认气息，只认血脉。
青鸾鸟自后方掠出，羽翼横扫，撞向门边符文阵眼。轰然巨响中，灵力震荡如潮，我立刻将精血抹在千面镜背面——那里藏着一道被遗忘的巫族图腾。血渗入纹路的瞬间，镜面泛起金光，而灵月肩头佛印竟自行燃起，金色梵文浮空成阵，挡下反噬的黑雾。
“走！”我拽住她手腕，撞入门内。
门后是血池，深不见底。池面漂浮着百万张人脸，皆是死前最后一刻的痛苦表情。水波微动，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嘶吼。池中央立着一杆幡旗，骨架由白骨串联而成，旗面尚未完全展开，却已有森然杀意弥漫。
通天教主背对而立，黑袍垂地，袖口绣着四柄仙剑虚影。他右臂缓缓抬起，掌心托着一枚完整血晶——与我胸口那块同源，却更为古老，仿佛凝结了整个洪荒的怨念。
“他在炼噬魂幡。”我低声说。
灵月没回应，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血晶。胎记发烫，血晶碎片从她体内飞出，绕行一圈后猛地钉入地面，划出一道银线，直指血池底部某处节点。那是阵眼，也是唯一能打断炼化的时机。
可我们还没动，脚下地面忽然裂开，十二道猩红光柱冲天而起。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自动激活。
阵眼处浮现十二个凹槽，需以大罗金仙级精血填入才能通行。我体内血晶剧烈震颤，竟有脱离掌控的迹象，顺着经脉往心口汇聚，像是要主动献祭。
剧透神通在此刻触发——画面一闪：灵月左臂浮现黑色咒印，她跪在血池边，指尖插入自己眉心，将一缕神魂抽出，投入幡中。
我猛地闭眼，再睁时血瞳已开。眼前阵法脉络清晰可见，其中一处凹槽泛着微弱佛光。我抓住灵月手腕：“用你的血。”
她没问为什么，直接扯下发间玉簪——那簪头早已染过佛血，此刻一滴血珠飞出，落入阵眼。佛光暴涨，其余十一处同时亮起，阵法运转迟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封神演义》上。书页翻动，自动停在某一页，浮现一行古咒——破军咒。这不是书中原有内容，而是元始天尊曾以法力烙印其上的禁术。
“合力。”我把书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佛血顺着指尖流入书页。文字燃烧，化作一道赤金符文。我们同时掐诀，符文飞出，打入阵眼中心。十二道光柱齐震，裂开一道缝隙。
我冲向血池。
通天教主终于转身。他眼中无怒，也无悲，只有一片死寂的灰。他右手一送，那枚完整血晶便朝幡顶坠去。
我翻开《封神演义》第108页。剧透神通早已预知此景，书页上浮现出太乙真人当年藏下的控水旗隐阵图。血瞳锁定血池底部——那里有一处暗流节点，正是整座阵法的泄力口。
“灵月！”我大喝。
她会意，月华箫脱袖而出，直插血池。箫身颤鸣，引发共鸣。池水翻涌，那处节点瞬间暴露。
我不再犹豫，五行遁术转为水遁，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扑通天教主右臂。
他未动，只是袖中飞出四柄仙剑虚影。剑气撕裂空间，露出背后的混沌。我强行扭身，避开致命一击，左肩仍被划出深痕。血洒入池，百万张人脸同时转向我，发出无声尖啸。
指尖距那枚血晶仅差三寸。
就在此刻，血晶表面泛起涟漪，映出我和灵月的画面——我们在地脉中双修，血光缠绕；她在静室中昏迷，我将精血抹上她眉心；她握住我的手，情丝如网，缠住暴走的血晶……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我动作一滞。
血晶在诱惑我，它要的不只是宿主，而是情感本身。越是深刻的情感，越能滋养它。
通天教主嘴角微扬，掌心发力。
“别让它进去！”灵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猛地睁眼，血瞳射出一线血光，缠住即将落入幡中的血晶。它剧烈挣扎，记忆画面更加密集——她第一次对我笑，胎记微光闪烁；她在我怀里沉睡，发间玉簪变成半块血晶；她将月华箫抵在我后心，灵力涌入经脉……
“苏一！”她喊我名字。
我听见了，却不敢回头。
下一瞬，月华箫抵在她自己心口。箫身亮起银光，与我体内血脉呼应。她指尖银丝刺入眉心，一缕情丝被生生抽出，带着血雾飞向空中。
我的血线与她的情丝相融，凝成一柄无形之刃。
斩！
血晶从中劈开，两半碎片飞溅。其中一半落入我掌心，滚烫如烙铁；另一半坠向血池，却被通天教主抬手接住。
他低头看着那半枚残晶，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
“逆徒。”身后传来怒吼。
我回头，通天教主身后浮现出数十道虚影——多宝道人、龟灵圣母、赵公明……皆是截教已陨弟子。他们面容扭曲，齐声咆哮：“逆徒！毁我教大计！”
灵月踉跄上前，将那半枚血晶按进我胸口。剧痛如雷贯体，但它终于归位，与原有血晶融合。
“走。”她拉住我。
身后血池沸腾，噬魂幡虽未完成，却已开始吸收四周魂魄。通道开始崩塌，石壁剥落，露出内里流动的时间乱流。
我们背靠背冲向出口，青鸾鸟在前方引路。千面镜不断调整气息波动，玉玄子残魂在我们周身形成护罩。
可刚跑出百丈，脚下地面突然倒转。每走十步，身体便年轻一岁。我感到筋骨变软，灵力衰退，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静滞咒。”我将《封神演义》按在灵月后背。
书页浮现元始天尊留下的逆转符文，她立刻运转改良版《清心咒》。佛光与血瞳交织，形成一层薄茧，包裹住我们与青鸾鸟。
时间乱流撞击护罩，发出刺耳摩擦声。青鸾鸟羽翼沾染的血晶粉末在空中散开，竟排列成星图，指引出一条生路。
我们冲入混沌。
身后传来通天教主的声音：“你们夺不走命运。”
虚影中的多宝道人抬手指来：“你们逃不掉。”
青鸾鸟振翅，穿过最后一道裂隙。碧游宫在我们身后轰然塌陷，化作一片血色废墟。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杆噬魂幡仍在残垣中飘摇，旗面裂开一道缝，仿佛睁开一只眼。
灵月突然抬手，指尖银丝弹出，缠住一片从空中飘落的碎布——那是通天教主的衣角，边缘绣着半枚符文，与她胎记形状完全吻合。
她盯着那符文，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
远处，海面开始翻涌，青铜巨门再度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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