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穆遗书》？”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不带任何疑问，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对既定事实的陈述。
仿佛在说，哦，原来你要的是这个。
慕容复的心脏骤然一停，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听到了肯定。
李玄收回目光，终于落在了慕容复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宛如一潭万古深渊，不含任何情绪，却让慕容复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彻底看穿。
“可以。”
两个字，轻描淡写。
话音未落，李玄抬起了手。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朝着身前的空处，随意地一招。
空气中，没有能量波动，没有光华流转，一切都平静得诡异。
然而，一本古籍就那么凭空浮现。
它的出现毫无道理，不合逻辑，不像是变出来的，更像是李玄从一个凡人看不见的维度里，随手将它抽了出来。
书册的封皮呈现出一种陈旧的暗黄色，边角已经磨损卷曲，仿佛承载了数百年的风霜。一股奇特的气息从书页间弥漫开来，那不是纸张的霉味，而是一种混杂着铁锈、干涸血迹与尘土的味道。
那是战场的味道。
李玄将这本足以让天下所有帝王将相疯狂的兵法奇书，像递一本寻常话本一样，递了过去。
慕容复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本书，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他伸出手，手臂却抖得不成样子，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痉挛。他尝试了两次，都未能成功接过。
那本书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他毕生的梦想，重若千钧。
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颤抖着，终于触碰到了那粗糙而冰凉的封皮。
入手的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混合着巨大的虚幻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嗬……嗬……”
他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膝盖一软，整个人重重地朝着地面跪了下去！
“多谢阁主！”
“多谢阁主成全！”
他的额头用力地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语调已经完全失控，带着哭腔，充满了卑微的狂热。
他毕生的追求，他家族数百年的夙愿，在这一刻，化作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磕了几个头后，他猛地抬起脸，那张英俊的面容因极度的充血而显得狰狞可怖。
“阁主请放心！”
他像是宣誓一般，用尽全力嘶吼道。
“待我慕容复光复大燕之日，必将奉悟道阁为国师，与阁主共享这万里江山！”
这番话，让周围的江湖客再次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一个尚未实现的空头许诺，就想拉拢这等神仙人物？真是可笑至极。
然而，就在慕容复沉浸在自己的宏图伟业中时，一道尖锐而不和谐的声音，刺破了阁楼内微妙的气氛。
“哼！”
“一个要忠告，一个要兵书，你们说给就给，还真是大方！”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腰间空空如也，正是刚刚在挑战中输掉了传家宝剑的那位。
此刻，他满脸都是不忿与嫉妒，眼神阴鸷地盯着李玄和慕容复。
“前面那么多人挑战，个个都失败了，偏偏就他们两个，一个郭靖一个慕容复，全都成功了。”
他越说声音越大，唾沫横飞，试图煽动周围人的情绪。
“我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挑战，这他妈就是你们联手做的一场局！”
做局！
这两个字，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失败者心中的那点不甘与怨气。
“对啊！这也太巧了吧？凭什么他们就行？”
“肯定是托儿！故意把这悟道阁吹得神乎其神，好骗我们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
“妈的，老子的传家宝！”
一时间，质疑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整个阁楼，从之前的敬畏与震撼，瞬间变得嘈杂不堪，充满了猜忌与敌意。
面对这几乎要沸腾的群情，李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那所有的污蔑与指责，都不过是窗外恼人的蝉鸣，根本不值得他投入一丝一毫的关注。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具力量，却也更加激怒了那些自尊心受损的人。
就在阁楼内外的气氛紧绷到极点，几乎一触即发之际。
一阵清脆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顽童，扎着冲天辫，脸蛋跑得红扑扑的，从剑拔弩张的人群缝隙中挤了进来。
他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现场的紧张气氛，只是高高举起手里的一封信，用那奶声奶气的嗓音，使劲地喊道。
“这里是悟道-道阁吗？”
“有人叫我送信来！”
这突如其来的童音，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黄蓉反应最快，她上前几步，从顽童手中接过了那封信，转身交给了李玄。
李玄这才有了动作。
他随手拆开信封，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拆一封再也普通不过的家信。
信纸抽出。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但每一个字都写得龙飞凤舞，笔锋凌厉，入木三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冲破纸面的桀骜与洒脱。
“闻阁中得神灯‘万家灯火’，心甚慕之。”
“宝物有德者居之，今夜子时，萧某当亲至贵阁，借灯一观。”
“若能得手，此灯便与萧某有缘；若不得手，萧某自当认栽。”
信的末尾，是三个狂放不羁的大字。
萧十一郎！
这三个字一出，阁楼内刚刚还甚嚣尘上的质疑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死死地盯着那封信，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天下第一神偷，萧十一郎！
他竟然下了一封战书！
目标，正是那盏刚刚被郭靖以天大代价求走的旷世奇珍，“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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