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薄铁皮烟囱在寒风里被吹得又发出一声呻吟。
屋里死寂的冰冷,似乎被那声“不可能”砸开了一丝缝隙。
母亲剧烈的咳嗽声刺得秦风耳膜发疼,妹妹秦小雨还在小声啜泣,捡起掉在地上的米粒,小心翼翼地放进破碗里。
秦风没再说话,甚至没去看她们。
他猛地转身,拉开那扇还在呻吟晃荡的门板,一头扎进了县城冬日凛冽刺骨的寒风里。
街上人影寥寥,光秃秃的树枝被风抽打着呜咽。
人们大多缩在有炉火的家里,躲避着这能刮走人最后一点热气的冷。
活路…活路在哪儿?
秦风脚步沉重,脑子里却像台高速运转却又空转的机器。
农机配件?
锅碗瓢盆?
玩具?
这些小打小闹的“民品”,能在厂子彻底散架子前挣来填饱一百多张嘴、买得起救母亲命的药钱?
不可能,杯水车薪!
生存压力像冰冷的铁箍,越收越紧。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县供销社附近。
出乎意料,这里反倒有几分“热闹”。
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围着供销社的大门,焦躁地拥挤着,伸长脖子往里看。
有人使劲敲着厚厚的、布满灰尘的玻璃柜台。
“快点!还有没有?”
“我家等着做饭呢!”
“先给我!我排了一个钟头了!”
供销社里那个穿着臃肿棉袄的售货员大姐扯着嗓子,声音里全是不耐烦:“别挤别挤!吵什么吵!煤球本月底才发票,现在只供应煤气罐?要就拿票和钱来,就剩最后几个了!排好队!”
煤气罐?
秦风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供销社门口堆着的几个墨绿色、圆滚滚的铁罐子上。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劈进了秦风混沌焦灼的脑海!
冰冷的风消失了,周围嘈杂的人声化作了模糊的背景音。
前世实验室冰冷器皿、复杂图纸、试车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与眼前这个粗糙、墨绿的民用煤气罐形象…疯狂地重叠、碰撞!
一种近乎荒谬的联想,却带着不可思议的、令人血脉贲张的可能性,瞬间成型!
煤气罐…厚实,能承受压力…?
视野猛地向左一偏,供销社侧面那个挂着大铁锁、红砖砌就的废弃小仓库门口,一块糊在破木板上、用半块红砖压着的脏纸片,瞬间被捕捉!
纸片上,是歪歪扭扭几个褪色的毛笔字:
[化肥处理(严重过期失效)速联系仓库管理处]
化肥?
关键信息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轰然落位!
硝酸铵!
高氮化肥的主要成分!
前世某次非正式的、“灰色”技术交流中的记忆碎片:简易、粗暴、有效!配方…配方是…
硝酸铵 燃料油…不!白糖!白糖!
更容易获取!比例…关键催化步骤…
材料…工艺…
无缝钢管!厂里废料堆有的是废钢管!
切割焊接工艺…厂里老师傅的手艺绝对没问题!
简易尾翼…药柱成型…撞击引信…
不需要高精尖!只要能飞出去!能炸响!
所有的碎片在秦风被压力和生存渴望烧灼得滚烫的思维里,被一股蛮不讲理的力量瞬间整合、锻造!
一个疯狂的念头,带着强烈的生存意志和金手指赋予的技术自信,无比清晰地炸响:
“土法造火箭!煤气罐弹头!硝酸铵当炸药!白糖助推!”
思路如闪电,行动如疾风!
前一秒还沉重麻木的双腿,陡然间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秦风猛地转身,再不看供销社一眼,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龙峰二厂的方向疯狂冲去!
目标明确:厂区东北角,那个堆放报废材料和锈蚀零件、连耗子都嫌弃的废料车间!
时间就是一切!
他像幽灵一样避开稀稀拉拉的下班工人,钻进被积雪覆盖得半塌的围墙豁口。
废料车间门虚掩着,沉重的铁门上挂着锈蚀的铁链,只剩一个空锁头搭在上面——早就没人管了。
秦风冲进去。一股浓烈的铁锈和尘埃霉变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没有半分迟疑,目光锐利如鹰隼,在昏暗中飞速扫视。
目标一:报废或变形的无缝钢管!
一根被撞弯了腰、约莫六七十公分长、直径二百多毫米的黑乎乎钢管被他从废铁堆里拖了出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目标二:被切割过的旧煤气罐!
角落里,一个被电焊粗暴切掉一半的墨绿色旧罐体,正安静地躺着。内壁厚实,锈蚀不算严重。
秦风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有点狰狞。这罐子和他刚才在供销社门口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像矿工掘进一样,将这“弹壳”拖了出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燃料和炸药!
废料车间没有。但他的记忆精准定位:就在旁边不远的生产资料小仓库!
那里存放着早已过期失效、准备找机会处理的“危险品”——硝酸铵化肥!
小仓库的铁门紧锁,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号铁锁。
秦风气喘吁吁,额头的汗被冷风一吹冰凉刺骨。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在废料堆里一阵翻找,最终找到一根沉重的、前端还带着些焊痕的撬棍。
双手紧握冰冷的铁棍,尖头狠狠插进锁环的缝隙。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寂静的废料车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秦风咬紧牙关,全身力气压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不是锁开,而是锁环的连接处不堪重负,直接断裂!
锁头连着半截坏锁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秦风立刻推开门。
仓库里堆积的杂物更多。
浓烈的刺激性气味让他微微皱眉。
他目标明确,直奔角落里几个灰扑扑、写着“硝酸铵”的大编织袋。
袋子封口很粗糙。他费力地拽过一袋最小的,估摸着有七八十斤。
扛在肩上的瞬间,沉重的份量和刺鼻的气味没有带来负担,反而像是一针强心剂。
就是它!
汗水浸透了里层的单衣,冰冷的铁锈和粗粝的麻袋磨着肩膀,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秦风背着那包沉甸甸的“希望”,拖着钢管和半截煤气罐,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围墙豁口摸出去。
残阳如血,映在他布满汗渍和灰尘的脸上。
他看着肩头沉甸甸的“原料”,那抹被绝境逼出来的疯狂,混合着前世顶尖军工专家的笃定,在他眼中彻底点燃。
“妈的,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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