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王建国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能发出声音。
秦风动了。
他抱着那个脸盆,缓缓地从阴影里完全走出来,脚步踩在金属碎屑和垃圾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无视王建国那仿佛能吃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工作台前。
目光扫过掉落在地的引信组件,扫过那开了口的煤气罐。
他弯腰,极其冷静地,捡起那截引信组件。
然后,在两道呆滞目光的注视下,秦风伸出沾满黑灰的手…
一把抓过那个切割了口的煤气罐体!
另一只手…
毫不迟疑地,将那截连着雷管的危险引信组件…
粗暴地!狠狠地!塞进了煤气罐体内预留的、填满了硝糖混合药剂的空隙正中!!!
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那不是能炸飞一切的炸药,只是普通的螺栓!
保安倒抽一口冷气。
王建国的瞳孔再次猛烈收缩!
“厂长!”
秦风猛地抬头,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火的钢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死寂。
他盯着王建国惨白扭曲的脸,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铁砧上:
“想看戏?还是想活?”
他猛地一手指向地上敞口的化肥袋子、工作台上的钢管和煤气罐,声音带着孤狼般的决绝:
“想救厂子,就别问,别出声!”
不给王建国任何消化和反驳的余地,秦风上前一步,脸上那决绝的神色近乎狂态:
“这,就是‘远程特种压力测试器’!是我们二厂唯一的活路!”
“不信?”秦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几乎能焚烧一切的气魄,“明天!跟我去山里!我让你看效果!”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王建国那双布满血丝、惊疑不定的眼睛,如同在进行一场生死赌局:
“赌!不赌?”
声音在空旷而危险的车间里回荡。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了。
保安吓得浑身发抖,恨不得钻地缝。
王建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从惨白到赤红,又从赤红到铁青。
他死死盯着秦风那张年轻却带着疯魔力量的脸,又死死地扫视着地上那袋要命的化肥,秦风怀里那盆混合了白糖的“魔鬼调料”,还有他手中那个已经装了引信的粗糙煤气罐“弹头”!
二厂一百多口人…明天停发工资…锅炉房顶…
无数绝望的画面在眼前交织。
最终,那双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睛里,所有的惊疑、恐惧、犹豫…
都被一种更为凶悍的、同样近乎疯狂的赌徒之色彻底吞没!
去他妈的!厂子要没了!横竖都是死!
“艹!!!”
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破釜沉舟的咆哮,在王建国喉咙里炸开。
他死死盯着秦风,眼珠通红,如同噬人的猛兽:
“老子赌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身,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狂暴的风,一把薅住那个还在发抖的保安的衣领,几乎将他双脚离地提起!
“你,今晚,什么,都没看见!”王建国的口水喷了保安一脸,声音狰狞,“懂?”
“懂懂懂懂!”保安魂飞魄散,点头如捣蒜。
王建国像丢垃圾一样把保安掼在地上,手指像铁棍般戳着保安的鼻子:“滚,管好你的嘴。不然老子第一个推你进锅炉!”
保安连滚带爬,几乎是哭嚎着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王建国喘着粗气,霍然转身,再次死死盯住秦风和他手里那个危险的怪物头。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地上那个装雷管的破油纸包上。
没有任何语言。
王建国直接大步上前,弯下腰,极其粗暴地将那包散落的雷管和剩下的导火索一把扫进自己军大衣宽大的口袋!
“把这堆要命的东西…”
他指着化肥袋、钢管和那个装着引信的煤气罐弹头,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给老子!藏好!弄利索!”
说完,他不再看秦风一眼,裹紧军大衣,带着一身凛冽的寒风和一包能把半个厂区送上天的危险品,咚咚咚地走出废料车间,背影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气。
沉重的铁门嘎吱一声,在他身后关死,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车间里,再次只剩下秦风,和那在昏黄灯下闪着狰狞光芒的“活路”。
秦风深吸一口混杂着铁锈、炸药和汗味的冰冷空气,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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