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西郊,一栋毫不起眼的三层红砖小楼,墙体斑驳,门口的牌子模糊地写着“XX地区第三生产协调办公室”。内部深处,一道厚重的、需要两道钥匙和密码的钢制防爆门后,才是它的心脏——地区国防工办保密室。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冰冷的水泥走廊里回荡,由远及近。
“砰!”
保密室沉重的门被猛地推开!
张铭站在门口,笔挺的墨绿色军装此刻却沾满了尘土和草屑,一道细小的血痕凝结在额角,脸颊上还带着被寒风吹出的暗红。
他急促地喘着粗气,眼神锐利得吓人,直接无视了外间值班的参谋,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冲到最里面那间挂着“主任室”牌子的门前。
甚至没敲门!
他一把推开橡木门!
“主任!”
办公室内的老主任正端着一个搪瓷缸子喝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茶水泼了一桌子。
“小张?!你…你这是怎么了?掉沟里了?”
老主任看着张铭狼狈的样子,惊愕莫名。
张铭根本没管自己身上的狼狈,也顾不上桌上的狼藉。他“啪”地一个立正,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急切而带着一丝沙哑的破音,却异常清晰有力:
“报告主任,龙峰二厂,确定无疑!”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砸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他们掌握了一种极度危险的简易大威力火箭技术。
其效能…绝非民用压力容器测试器!”
他猛地前倾一步,眼神灼灼:
“现场实测,有效射程超越七点五公里。毁伤威力…目测超越并彻底碾压常见40毫米反坦克火箭筒装填高爆弹头效果。其弹体工艺极简陋,来源…来源极端可疑,初步评估非二厂原有技术,存在巨大安全隐患和外泄风险!”
张铭语速快如连珠炮,信息量巨大:
“目标物成功引爆,现场留下巨大弹坑及冲击波撕裂痕迹,技术潜力极其危险,已构成潜在失控威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
“请求!立即启动应急控制预案,封锁厂区,控制相关人员,尤其是那个叫秦风的技术员!必须立即进行隔离审查!刻不容缓!!”
“叮铃铃——!”
张铭最后一个“缓”字还在空气中激荡,老主任办公桌上那部需要转接的红色保密电话,如同预知般骤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紧张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惊心。
老主任看了一眼号码显示屏,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他抬手示意张铭噤声,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语气恭敬而严肃:
“领导!…是!…我是…他在现场,刚报告完毕…”
老主任一边听,一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嘴里不时应着“是…是…明白…”
他脸上的神情随着电话那端的指示,变得越来越复杂,眉头紧锁。
半晌,他将话筒微微移开,对已经急得额头青筋微跳的张铭做了个手势:“领导要跟你通话,直接说!”
张铭立刻上前,几乎是从老主任手中抢过话筒,立正站好:
“首长,张铭在!”
下一秒,一个冰冷、威严、仿佛带着北国寒风般凛冽的声音,透过线路,毫无感情地直贯入张铭耳中。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能冻结空气的压力:
“张铭少尉!你的现场报告简报(磐石-114),我已签阅!”
张铭心中一凛:“是,首长!”
“哼!”电话那头的“泰山”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胡闹!?”
一字千钧。
“启动应急控制,封锁,审查?”
“泰山”的声音陡然带上雷霆之怒:
“控制,你拿什么名目控制??”
“封锁?一个地方即将破产倒闭的民用小厂,你封锁谁?封锁工人回家吃饭吗?”
“审查?人家白纸黑字的生产申请备案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新型特种高压容器远程安全性验证试验器’,你懂不懂什么是民用设备安全性测试??啊?”
每一个反问,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铭心头!
“泰山”的声音陡然压低,却更具穿透力:
“人家厂长叫王建国吧?那报告上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厂子公章,?程序合规,?用途清楚,?你告诉我,你是代表国防工办,还是代表生产安全消防队??用什么理由去控制他们??说他们在进行未报备的武器试验?拿出证据来!拿出能定死罪的证据来!?”
张铭脸色发白,嘴巴张了张,喉咙却被什么堵住:“首长!可是现场…”
“没有可是!?”“泰山”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冰冷如刀:
“现场威力很大?射程很远?技术很危险??那又如何?那就能证明它不是‘压力测试器’?就能证明它一定能打中八公里外的军用目标??那上面写的是‘军品’了吗?刻着导弹编号了吗?”
连珠炮般的诘问,把张铭噎得哑口无言,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
“张铭少尉!”“泰山”的声音带着最后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给、我、盯、死!?”
“调动一切你能调动的、合法的资源。?弄清楚那些该死的硝酸铵原料从哪里流入的,那鬼画符一样的推进剂配方是从哪颗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尤其那个叫秦风的,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声音陡然加重:
“记住你的任务,是观察,是取证。是非必要…”“泰山”的声音顿了一下,透着一股铁血大佬的无奈与憋屈:
“不准,惊动,更不准!干预他们的正常=“生产测试”活动,听明白了没有?”
张铭的心像被塞进了一个冰冻的铁块,沉重、冰冷、憋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是!…明白!”
电话似乎挂断。
“等等,首长!”张铭憋屈得几乎炸裂,握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几乎是失控地吼了出来:
“可是,可是那玩意儿它真能打到8公里啊!!!还…还能炸啊!!!”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冰冷的沉默。
几秒钟后,“嘟…嘟…嘟…”的忙音传来。
张铭僵立当场,保持着握话筒的姿势,脸色灰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老主任无声地拿回电话,拍了拍张铭的肩膀,叹了口气:
“执行命令吧。”
张铭缓缓放下话筒,指关节捏得发白。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憋屈?愤怒?无奈?
还有一种被现实和法律铁拳狠狠砸在专业认知上的荒谬感。
“新型特种高压容器远程安全性验证试验器…”
张铭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龙峰二厂,秦风!
“你们…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这句不知是怒骂还是惊叹的话,最终被张铭死死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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