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与影同行:轮回的女帝 > 第二章:我是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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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曜怔在原地,那双尚未脱去稚气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中倒映着那超乎常理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仿佛连那些粘稠的蝉鸣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击着耳膜,急促而慌乱。

“我是你的影子,也不全是。”

那声音再次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如同清泉滴落玉石,既清晰又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这声音里蕴含着某种玄曜这个七岁孩童所不能理解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疲惫,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还有某种深藏的、锐利如刃的锋芒,所有这些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韵味。

“今日朔月之交,阴阳晦明交替,天地气机变化最为剧烈。”

影子继续解释道,她的形态在空中微微浮动,周身的黑雾随之流转,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着,

“而我…似乎早已在你不知晓的漫长时光里,悄然孕育出了一点灵智,恰逢此特殊之时,方能汲取这天地间逸散的微妙能量,得以显现与你交流。”

玄曜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他模糊地记起,曾在族中那些落满灰尘、被虫蛀了不少角落的古籍中,读到过关于“影灵”的只言片语的传说。那被认为是千年难遇的奇迹,典籍中语焉不详,只道是需要极其苛刻的天时地利,更必须与某种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特殊血脉相结合,才有可能诞生。难道自己这个被全族视为“废物”、连最基础的光暗感应都做不到的嫡子,竟然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觉醒了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影灵?

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悸动在他心中交织。

“为什么是我?”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直率和困惑。这个问题背后,是他七年来所承受的所有轻视、嘲讽和自我怀疑。为什么一个天赋全无的孩子,会引来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

影子的形态微微波动,那朦胧的面部轮廓似乎产生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仿佛在轻笑,那笑意中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和一丝玩味。

“这个问题,”

她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像风吹过古老庭院的风铃,

“或许将来某一天,你能亲自告诉我答案。”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瓷器摔碎声从西院方向突兀地传来,撕裂了午后的沉闷。紧接着,是一连串虚弱而压抑的咳嗽声,那咳嗽声仿佛耗尽了病人所有的力气,听得人心头发紧。

玄曜的小脸瞬间变了颜色——是母亲醒了,而且听起来情况不太好。每日午后这个时辰,确实是母亲该喝药的时候了,管家老陈来找他,也正是为此。

“我得走了。”

他急忙对影子说道,脚步已经下意识地转向西院方向。但一种奇异的不安拽住了他,让他迟疑地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望着那悬浮的、非人的存在,眼神里混合着初次邂逅的恐惧和一种莫名产生的依赖,小声补充道,

“你…你会跟着我吗?还是会…消失?”

“我是你的影子,”

那个天籁般的声音回应道,语气平和而肯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自然与你同在,无论何时何地。”

她稍作停顿,周身流转的黑雾似乎更浓郁了些,继续说道:

“不过,以我目前的状态,这种清晰的显现无法长久维持,消耗甚巨。而且,只有你,作为我的宿主,才能看见和听见我此刻的形态与话语。在旁人眼中,我仍是你脚下再普通不过的影子,无需担忧。”

玄曜将信将疑,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紧紧锁在自己的脚下。这一次,那团深邃的影子果然如影随形,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脚步,贴合在地面上。然而,与以往那种呆板、被动跟随的影子不同,此刻的影子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动和微妙之感。它的边缘似乎更加清晰,内部的黑暗仿佛有了层次和深度,在移动时甚至会产生一种流水般的柔和波动,仿佛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光学现象,而是一个拥有独立生命的活物在同步模仿着他的动作。

这奇异的景象让他稍微安下心来,但西院传来的又一阵微弱咳嗽立刻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匆忙地向母亲居住的那座偏僻安静的西院小楼跑去。

他的布鞋踏在滚烫的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急促声响。奔跑中,他忍不住数次低头瞥向自己的脚下。那片影子一如既往地跟随他,穿过一道道廊柱投下的阴影,掠过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地面。它看起来是那么“正常”,完全符合一个七岁男孩应有的影子形态,仿佛刚才那番不可思议的对话和那悬浮的幽影女子,都只是他在酷热午后产生的一场离奇幻梦。

但玄曜心中清楚地知道,那绝不是梦。

影子那直接响彻脑海的声音还残留着某种独特的“音色”,那种非人的、却又奇异地带着情绪和智慧的感觉,是他贫瘠的想象力所无法虚构出来的。更重要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真实的连接感,正从他与脚下的影子之间悄然建立起来。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直觉,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获得了新的感知维度,能隐约察觉到另一个意识的微弱存在,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将他们的本质联系在一起。

这份感知既让他感到莫名的心安,又滋生出更深的不安。

他绕过最后一道回廊,那座孤零零矗立在玄府西侧角落的陈旧小楼已然在望。小楼看上去比主宅的其他建筑要古旧许多,墙皮有些剥落,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清冷气息,与整个术法世家的恢弘气象格格不入。

就在他即将踏入西院月洞门的那一刻,那个声音再次于他意识中轻轻响起,比之前要微弱些许,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去吧。我会在这里。”

这句话说完,玄曜清晰地感觉到,那种与另一个意识连接的微妙感觉骤然减弱了,几乎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点点余韵,如同弦音终止后空气中最后的震颤。他脚下的影子,也彻底恢复了最寻常的模样,再无任何异常流动的迹象。

玄曜站在月洞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才那匪夷所思的经历努力压到心底最深处。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母亲需要他。

他抬起手,用袖子用力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又整理了一下在奔跑中有些凌乱的衣襟,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然后才迈步走进了那座寂静得甚至有些压抑的西院。

院中,一株瘦弱的梅树在酷暑中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碗早已不再冒热气的汤药,旁边是摔碎的瓷碗碎片,深褐色的药汁溅洒了一地,散发出浓郁苦涩的气味。

一个身着素净衣裙、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妇人,正倚在门边,用手帕捂着嘴,低声地咳嗽着。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颧骨处带着一丝不健康的潮红,每一次咳嗽都让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看起来痛苦万分。

“娘!”

玄曜惊呼一声,立刻飞奔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妇人瘦削的胳膊,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急,

“您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躺着。”

妇人——玄曜的母亲苏婉心,抬起眼看到儿子,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那笑容很快就被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所打断。她借着儿子的搀扶,缓缓转过身,走向屋内阴暗凉爽的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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