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取药。”
秦少琅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救人如救火,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要看到熬药的锅和热水。”
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张巧儿握着那张温润的药方,看着秦少琅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这家伙,真的和传闻中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是同一个人吗?
她不敢再多想,扭头冲进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起药材来。
另一边,秦少琅步履如风,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茅屋。
苏瑾和苏棠并没有睡,正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坐在桌边等他。
看见他回来,苏瑾连忙站起身,脸上带着担忧。
“公子,事情……顺利吗?”
“还算顺利。”秦少琅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直接走到墙角那个破箱子前。
这是他穿越过来时,原主身上仅有的家当。
他在里面翻找片刻,很快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暗红色、如同树脂凝结而成的不规则块状物,正是那珍贵的血竭。
这还是他前世作为军医时,随身急救包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存货,没想到竟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
他又从箱底摸出一块黑乎乎、沉甸甸的矿石,正是煅烧过的自然铜。
“公子,这是……”苏瑾好奇地凑过来。
“救命的东西。”
秦少琅将东西重新包好,揣进怀里,对苏瑾吩咐道:“你们在家把门锁好,不要出去,也别给任何人开门。我去去就回。”
“公子,您还要出去?”苏棠小声地问,大眼睛里满是担心。
秦少琅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比之前自然了许多。
“放心,去办正事。办好了,咱们家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再次转身走入夜色。
当他回到铁匠铺时,院子里已经升起了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口乌黑的陶锅,锅里的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张巧儿满头大汗地站在火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脸上满是焦急。
“怎么样了?”秦少琅问道。
“还差两味药,红花和没药,我家没有,这大半夜的,药铺也关门了……”张巧儿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无妨。”
秦少琅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小纸包递给她。
“这是我顺路从王婆那要来的,你看看是不是。”
张巧儿急忙打开,一股特有的药香传来,正是红花和没药。
她彻底愣住了。
这家伙,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连她缺什么都提前算到了?
“别愣着了,把药材按方子上的君臣佐使配好,放入锅中。记住,自然铜要先用烈火煅烧,然后用醋淬之,反复七次,再研成细末,最后入药。”
秦少琅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到了老张头的床边。
张巧儿不敢怠慢,立刻按照他的吩咐,手脚麻利地处理起药材。她虽不懂医理,但常年跟炉火打交道,煅烧淬炼这点事,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屋里,秦少琅已经脱掉了老张头腿上的裤子。
那条断腿肿得像根紫黑色的木桩,触目惊心。
“巧儿,进来帮忙。”秦少琅喊道。
张巧儿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跑了进来。
“烧一锅热水,拿干净的布巾来。另外,找几块坚固的木板,一指厚,一掌宽。”
秦少琅的命令清晰而简洁。
张巧儿虽然心头打鼓,但还是咬着牙,一一照办。
很快,东西都准备齐全。
秦少琅先是用滚烫的布巾,反复热敷在老张头的断腿处,以求活血化瘀,让僵硬的肌肉和筋络软化下来。
他的手法很专业,每一次按压,都恰到好处。
等到整条腿都热透了,秦少琅深吸一口气,对张巧儿说道:“按住你爷爷的肩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张巧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尽全力按住爷爷的身体。
秦少琅的双手,覆盖在了那断骨之处。
他闭上眼睛,前世无数次在战场上做紧急骨骼复位的经验,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的手指,就是最精准的探针,瞬间便摸清了断骨的错位情况。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
双手同时发力,一拉,一托,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复位声,在寂静的屋子里骤然响起。
“啊——!”
原本昏迷中的老张头,竟被这剧痛刺激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张巧儿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松开手,眼泪当场就涌了出来。
“爷爷!”
“别动!好了。”
秦少琅的声音却异常平静,他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语气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张巧儿愣愣地看去,只见爷爷那条原本扭曲变形的小腿,此刻竟然恢复了正常的形状。
虽然依旧红肿,但那骇人的错位,已经消失了。
这……这就接上了?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秦少琅已经拿过木板和布条,动作娴熟地为老张头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夹板,将复位的断骨牢牢固定住。
“药好了吗?”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好……好了!”院外传来张巧儿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
她连忙跑出去,将熬好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汤药端了进来。
药汤呈深褐色,粘稠如浆。
秦少琅接过药碗,用勺子舀起,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喂进老张头的嘴里。
说来也怪,老张头虽然依旧昏迷,但那汤药到了嘴边,竟能自主地吞咽下去。
一碗浓稠的汤药,很快便见了底。
做完这一切,秦少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布巾擦了擦手。
“好了。今晚的高烧应该就能退下。明日清晨,你爷爷就能醒过来。”
他看着呆若木鸡的张巧儿,平静地说道:“剩下的药渣不要扔,用布包起来,每日热敷在伤处三次。药汤每日一剂,连服七日。七日之内,断骨便可愈合。半月之后,就能下地行走了。”
张巧儿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
她看看床上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痛苦之色明显消退的爷爷,又看看眼前这个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秦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