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初卧床三日,安胎药服下后,胎气渐稳,腹中的坠痛感也消散了大半。只是林御医再三叮嘱,需绝对静养,不可再起身处理事务。青禾每日守在榻边,除了汇报后宫琐事,关于前朝赈灾、追查余孽的消息,都只敢拣些安稳的提,生怕扰了她的心绪。
这日午后,萧玉轩处理完朝政,匆匆赶回长乐宫。他刚走近榻边,沈若初便睁开了眼,声音虽还有些虚弱,却带着急切:“漕粮那边……有消息了吗?”
萧玉轩坐在榻沿,握住她微凉的手,温声道:“放心,今早收到漕运总督的急报,粮船已于昨日驶出黑石滩,预计明日午后就能抵达都城。临江县调去的五万石粟米,除了用作纤夫报酬和粮船减重,还剩两万石,会跟着漕船一起运来,刚好能补常平仓的空缺。”
沈若初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那就好……流民那边,没再出挑事的吧?”
“京兆尹加了两座粥棚,每锅粥都有太监监工,还增派了衙役巡逻,这几日都安安稳稳的。”萧玉轩顿了顿,又道,“只是锦衣卫追查大夏余孽的事,还没太大进展——派去苏州府和清塘县的人,没找到刘三说的那两个造谣者,都城周边设卡盘查,也没发现戴黑色玉扳指、食指有疤的人。”
沈若初眉头微蹙,靠在软枕上沉思片刻:“他们敢分头造谣,肯定早有退路,不会傻到带着‘扳指’‘疤痕’这些明显特征乱跑。说不定……那扳指是可拆卸的,疤痕也能暂时遮掩。”她抬眸看向萧玉轩,“不如换个思路,别盯着‘特征’查,去查归化县破庙附近的行踪——刘三说半个月前在破庙见的人,那时候旱灾已起,流民多往都城涌,破庙本就偏僻,除了流民,谁会特意去那里?让锦衣卫去归化县,查半个月前在破庙周边出现过的陌生面孔,尤其是携带大量银两、行踪诡异的人。”
萧玉轩眼睛一亮:“你说得对!之前光盯着‘造谣者’和‘特征’,反倒忽略了源头。朕这就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去归化县,限定三日之内,必须查出行踪线索。”他当即叫来内侍,写下密令,让其快马送往锦衣卫衙门。
待内侍离去,沈若初又想起一事:“还有太湖周边抢粮铺的百姓,漕运总督说派兵镇压了,可治标不治本。那些百姓是因旱灾断粮才闹事,要是只靠镇压,只会让他们更恨朝廷,反而给大夏余孽可乘之机。”
“朕也想到了这点,”萧玉轩点头道,“已让户部给太湖周边州县发了文书,除了调运一批粮种过去,还让当地官员组织百姓挖井引水——工部之前勘探过,太湖附近有浅层地下水,只是百姓不知道挖掘方法。等漕粮到了,再额外拨三万石粮食给那边,优先救济抢粮的百姓,只要他们愿意回乡补种,朝廷还能免他们半年赋税。”
沈若初露出浅笑:“这样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能稳住民心,比单纯镇压好得多。”她看着萧玉轩眼底的红血丝,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这些天你既要处理朝政,又要操心赈灾和追查余孽,肯定没睡好。今晚别再熬夜了,要是你累垮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萧玉轩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轻吻:“有你在背后帮我出主意,我心里踏实。等漕粮到了,流民安置妥当了,我就好好陪你歇几天。”
次日午后,都城东门外锣鼓喧天——漕粮船队终于抵达。百姓们扶老携幼围在岸边,看着粮船卸下一袋袋粮食,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户部尚书亲自督办,将粮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直接运往常平仓,补充存粮;另一部分则送到各座粥棚,当天的粥就比往日稠了不少,还额外给流民加了一个杂粮窝头。
西城门粥棚前,之前带头闹事的流民被衙役押着,看着其他流民捧着热粥和窝头,满脸羞愧。京兆尹走到他面前,沉声道:“皇后娘娘仁慈,念你是被饿昏了头才闹事,没治你的罪。现在漕粮到了,朝廷给你发两斤粮种和五斤口粮,你要是愿意回乡补种,就签字画押,拿着粮食赶紧走;要是还想留在都城闹事,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那流民连忙磕头:“小人再也不敢了!多谢皇后娘娘开恩,小人这就回乡补种!”
消息传到长乐宫时,沈若初正靠在榻上听青禾读文书。她嘴角扬起笑意:“民心一稳,大夏余孽就难再煽动闹事了。只是归化县那边,还得等锦衣卫的消息。”
话音刚落,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锦衣卫指挥使从归化县传回密报,说查到线索了!”
萧玉轩连忙接过密报,快速浏览后,对沈若初道:“锦衣卫在归化县破庙附近的一个茶寮查到,半个月前确实有个穿青色长衫的人去过——茶寮老板说,那人出手阔绰,点了一壶茶却没喝几口,还向他打听去都城、苏州府的路,右手食指上确实有疤,只是没戴扳指。另外,老板还说,那人离开茶寮后,上了一辆黑色马车,马车车辕上刻着一个‘夏’字!”
“‘夏’字?”沈若初眼神一凝,“这肯定是大夏余孽的记号!那马车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板说往都城方向走了,但锦衣卫顺着车辙追了一段,到了岔路口就没了踪迹——那伙人应该是故意换了马车,掩盖行踪。”萧玉轩顿了顿,又道,“不过指挥使在茶寮后院发现了一个布包,里面有几张残缺的纸条,上面写着‘七月初七’‘西郊废园’‘粮’几个字。”
沈若初沉思片刻:“七月初七就是后天,西郊废园……他们难道想在那天对粮食动手?”她看向萧玉轩,“得立刻让锦衣卫暗中包围西郊废园,再派人盯着常平仓和漕粮存放的仓库,另外,让京兆尹加派人手,七月初七那天加强都城巡逻,尤其是西郊一带,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萧玉轩点头:“朕这就去安排。你安心养胎,等抓住了那伙余孽,朕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七月初七当晚,月色朦胧。西郊废园内,几道黑影悄悄聚集在一间破屋前。为首的人穿着青色长衫,右手食指上的疤痕在月光下隐约可见——正是收买刘三的人。他压低声音道:“都准备好了吗?今晚三更,咱们先烧了常平仓的西仓库,再趁乱散播‘朝廷粮库失火,百姓无粮可吃’的谣言,让都城彻底乱起来!”
“大哥放心,火油都藏好了,兄弟们也都到位了!”旁边一人低声应道。
就在这时,废园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无数火把亮起,将废园团团围住。锦衣卫指挥使手持长刀,大声喝道:“大夏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青色长衫男子脸色骤变,拔出腰间的刀:“跟他们拼了!”
可没等他们冲出去,箭雨便密密麻麻射来,几个余孽当场倒地。青色长衫男子想翻墙逃跑,却被锦衣卫扑倒在地,死死按住。
次日一早,萧玉轩就带着好消息赶回长乐宫:“所有余孽都被抓住了!从他们身上搜出了黑色玉扳指,还有大夏国的令牌——为首的那个,是大夏国的前太子少傅!他招认,大夏灭国后,他们收拢了一批旧部,一直在暗中蛰伏,这次想借旱灾颠覆朝廷,恢复大夏。”
沈若初闻言,彻底松了口气,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轻松,轻轻动了一下。她握住萧玉轩的手,笑道:“这下终于能安心了。等处理完这些余孽,再把粮种分发下去,百姓们就能安心补种,旱灾带来的麻烦,也就能慢慢解决了。”
萧玉轩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都听你的。以后啊,咱们就等着孩子出生,一起看着奉国越来越好。”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榻上,温暖而明亮。长乐宫内一片祥和,而都城外,百姓们已经拿着朝廷分发的粮种,开始在田间忙碌。一场由天灾和人祸引发的危机,终于在帝后的携手应对下,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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