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破晓,南通都城的街巷便已有了烟火气。沈若初洗漱完毕,刚推开房门,就见侍女捧着一件藕荷色绫罗长衫走来:“娘娘,今日天气和暖,这件衣衫轻便透气,正适合外出。”沈若初点头换上,又拿起昨日带来的《手艺教学要义》,打算今日巡查学堂时,与当地先生交流教学心得。
这时,萧玉轩也已收拾妥当,站在庭院中望着院中初开的月季,见沈若初出来,笑着迎上前:“若初,今日咱们先去都城东边的流民学堂,拓跋平说那里安置了近百名流民子弟,是新政推行后最早建成的学堂之一,正好看看实际教学情况。”沈若初将书卷递给侍女,笑道:“正合我意,我还带了江南义塾的教学册子,或许能给他们些参考。”
两人刚走出庭院,就见拓跋平与拓跋玥已在宫门外等候。拓跋平依旧身着朝服,神色恭敬;拓跋玥则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草纹,显得清雅又不失灵动。见到帝后,拓跋玥率先上前见礼:“陛下、皇后娘娘早安,臣妾已让人备好了马车,学堂离皇宫不远,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萧玉轩点头:“不必太过铺张,咱们一行人轻装简行即可。”说着,便与拓跋平并肩走向马车,沈若初则与拓跋玥跟在身后。路上,拓跋玥状似无意地对沈若初说:“皇后娘娘,那处学堂的孩子们大多是流民子弟,之前没读过书,刚开始上课时还很胆怯,经过这几个月的教导,已经能认不少字了呢。”沈若初笑着回应:“能让孩子们安心读书,便是新政最大的成效。我听说学堂还教孩子们手艺,不知他们现在学得如何?”
拓跋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恢复谦逊:“臣妾偶尔会去学堂看看,孩子们学手艺时格外认真,尤其是编竹篮、织布这些简单的活计,学得又快又好,上个月还有商户来学堂收他们编的小篮子,给了不少工钱,孩子们拿到钱时都开心得不得了。”沈若初心中暗赞,这拓跋玥不仅关注学堂教学,还能为孩子们谋得生计,确实比寻常宗室女子多了几分务实。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学堂。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声音虽稚嫩,却整齐有力。萧玉轩与沈若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拓跋平上前推开学堂大门,只见院子里分成两拨孩子:一拨坐在简陋的木屋里跟着先生读书,另一拨则在院子西侧的空地上,围着一位老工匠学习编竹篮。
老工匠见到众人,连忙放下手中的竹条,躬身行礼:“草民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屋内的先生也听到动静,带着孩子们走出木屋,齐刷刷地跪下:“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萧玉轩连忙上前扶起老工匠,笑道:“不必多礼,大家都起来吧,我们只是来看看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不必拘束。”
沈若初走到孩子们面前,笑着拉起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柔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小姑娘怯生生地回答:“娘娘,我叫丫丫,今年六岁了。”沈若初又问:“那你喜欢上学堂吗?先生教的字都认识了吗?”丫丫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丫丫”二字:“娘娘你看,这是我写的名字!先生说我写得好!”
沈若初接过纸,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笑着夸赞:“写得真好!丫丫真聪明,要继续好好读书,将来争取认识更多的字,编出更漂亮的竹篮。”丫丫被夸得脸红,害羞地躲到了同伴身后,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拓跋玥走上前,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布包,笑着对孩子们说:“孩子们,陛下和皇后娘娘来看你们了,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点心,大家都来尝尝。”
孩子们听到有点心,眼睛都亮了起来,却没人敢上前。先生见状,笑着说:“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公主都很和善,大家不用怕,排好队来领点心吧。”孩子们这才怯生生地排起队,拓跋玥亲自为每个孩子递上点心,还不忘叮嘱:“慢点吃,别噎着了,吃完了要好好读书、好好学手艺。”沈若初看着拓跋玥与孩子们互动的模样,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只是想到昨日宴席上她对萧玉轩的倾慕,又暗暗提醒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萧玉轩则走到老工匠身边,查看孩子们编的竹篮。那些竹篮虽做工略显粗糙,却都编得结实规整,有的还在篮身上编出简单的花纹。萧玉轩拿起一个编着小鱼纹的竹篮,问道:“老丈,这些竹篮都是孩子们编的?商户收的时候给多少钱一个?”老工匠连忙回答:“回陛下,这些都是孩子们编的,刚开始编得不好,没人愿意收,后来公主殿下让人来教孩子们编新花样,还联系了城里的商户,现在一个中等大小的竹篮能卖五文钱,孩子们一个月能编十几个,能给家里添不少补贴呢。”
萧玉轩点点头,对拓跋平说:“做得很好,既要让孩子们读书明理,也要教他们谋生的手艺,这样他们将来才能真正立足。朝廷每月给学堂拨的经费,要优先用在孩子们的笔墨纸砚和手艺材料上,不能有丝毫克扣。”拓跋平连忙应道:“臣遵旨,臣定会亲自监督经费使用,绝不让人中饱私囊。”
这时,沈若初将学堂先生叫到身边,递给他那本《手艺教学要义》:“先生,这是江南义塾编撰的教学册子,里面记载了一些适合孩童学习的手艺,还有如何将读书与手艺结合的方法,或许能给你些启发。”先生接过册子,如获至宝,连连躬身道谢:“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草民定当仔细研读,将江南的好方法用到教学中,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一行人在学堂待了近一个时辰,查看了孩子们的读书情况,又询问了工匠的教学进度,直到日近中午,才准备离开。临走时,孩子们都围在门口,齐声喊道:“陛下再见!皇后娘娘再见!公主姐姐再见!”萧玉轩与沈若初笑着挥手告别,拓跋玥则对孩子们说:“姐姐过几日再来看你们,要好好听话哦!”
坐上马车,萧玉轩对拓跋平赞道:“拓跋君,这处学堂办得很有成效,可见你确实用心了。流民安置是南通的重中之重,只要孩子们能安心读书、学到本事,流民们才能真正安定下来,不再思乱。”拓跋平脸上露出喜色:“陛下过奖了,这都是托陛下的福,若不是朝廷推行新政,提供经费和师资,学堂也办不起来。”
拓跋玥则趁机对萧玉轩说:“陛下,臣妾听闻江南的义塾不仅教孩子读书手艺,还会组织家长们一起学习记账、种地的新方法,南通的流民大多是农民,若是也能让他们学些新的耕种技术,收成定会更好。臣妾斗胆恳请陛下,能否从江南派些有经验的农师来南通,指导百姓耕种?”
萧玉轩沉吟片刻,觉得拓跋玥的提议很有道理:“你说得很对,农桑是百姓安身立命之本,推广新的耕种技术确实重要。朕回去后便下旨,让户部从江南调派十名经验丰富的农师来南通,不仅要指导流民耕种,还要在各地开办农桑培训班,让更多百姓受益。”拓跋玥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陛下英明!有了农师指导,南通的百姓定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沈若初坐在一旁,看着拓跋玥精准地抓住机会提出建议,既展现了自己对民生的关注,又讨好了萧玉轩,心中不禁感叹这女子的心思缜密。她笑着补充道:“农师前来时,还可以让他们带些新的粮种,南通气候湿润,或许适合种植江南的双季稻,若能试种成功,百姓的粮食收入也能增加不少。”萧玉轩点头:“皇后考虑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让户部一并准备粮种。”
回到皇宫时,已近午时。拓跋平提议在宫中用膳,萧玉轩应允。宴席依旧简单却精致,拓跋玥特意让人做了几道适合孩童食用的甜羹,笑着对沈若初说:“皇后娘娘,这是臣妾让人做的莲子羹和银耳羹,都加了少许冰糖,清甜不腻,很适合这个季节食用,您尝尝看。”沈若初舀了一勺莲子羹,入口即化,清甜爽口,笑着赞道:“味道很好,公主有心了。”
席间,拓跋玥又提起学堂的孩子们:“陛下、皇后娘娘,今日在学堂看到孩子们那么开心,臣妾心里也很高兴。只是臣妾发现,有些孩子冬天还穿着单衣,学堂的桌椅也有些破旧,臣妾想自掏腰包,给孩子们做些棉衣,再添置些新桌椅,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是否允许?”萧玉轩笑道:“公主有这份心,朕和皇后自然赞同。不过不必让你自费,从朝廷给南通的专项经费中支出即可,务必让孩子们能暖暖和和地读书。”
拓跋玥却坚持:“陛下,这是臣妾的一点心意,怎能用朝廷的经费?孩子们能有书读,都是托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福,臣妾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请陛下成全。”萧玉轩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辞:“也好,那就多谢公主了。”拓跋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能为孩子们做事,是臣妾的荣幸。”
沈若初看着拓跋玥这一系列举动,心中渐渐明白,她这是在通过关心学堂、体恤百姓,来塑造自己“贤良淑德”的形象,同时也是在向萧玉轩展现自己的价值。虽然手段巧妙,却也确实为百姓做了实事,沈若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
饭后,萧玉轩要与拓跋平商议农师调派的具体事宜,沈若初便独自一人回到住处。刚坐下没多久,侍女便进来禀报:“娘娘,拓跋玥公主派人送来了一个盒子,说是给您的礼物。”沈若初让侍女将盒子呈上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绣着兰草纹的丝帕,做工精致,绣线细腻,显然是拓跋玥亲手所绣。丝帕旁还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皇后娘娘,此帕乃臣妾亲手所绣,不成敬意,望娘娘笑纳。”
沈若初拿起丝帕,指尖拂过上面的兰草纹,心中思绪万千。拓跋玥送来亲手绣制的丝帕,既是示好,也是在展现自己的女红技艺,或许还有更深层的用意。她沉吟片刻,对侍女说:“将丝帕收好,再取一盒朕带来的江南胭脂,送去给公主,就说多谢她的礼物,这胭脂是江南特产,希望她能喜欢。”侍女应了声,便转身下去了。
傍晚时分,萧玉轩回到住处,见沈若初正坐在窗边看书,便走上前问道:“若初,今日在学堂可有什么发现?我看你回来后似乎有些心事。”沈若初放下书卷,抬头看向萧玉轩:“陛下,拓跋玥公主今日的表现,你怎么看?她不仅关注学堂教学,还主动提出给孩子们做棉衣、添桌椅,甚至建议调派农师,心思确实缜密,也很懂如何收拢民心。”
萧玉轩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拓跋玥确实是个聪慧的女子,懂得为百姓着想,这对南通的稳定是好事。有她协助拓跋平推行新政,咱们也能更放心些。”沈若初却微微蹙眉:“陛下不觉得,她似乎有些过于‘用心’了吗?今日在学堂,她事事亲力亲为,还特意在你面前提出农师的建议,恐怕不只是为了百姓那么简单。”
萧玉轩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若初,你是不是想多了?拓跋玥是南通公主,协助兄长稳定地方、推行新政,本就是她的本分。她年轻聪慧,想为百姓做些实事,也是情理之中。再说,有咱们在,她就算有什么心思,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沈若初见萧玉轩并未察觉拓跋玥的异样,便不再多言,只是心中的警惕并未放下。
她知道,萧玉轩向来信任他人,尤其是对真心为百姓做事的人,更是不设防备。而拓跋玥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用“体恤百姓”“助力新政”的表象,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沈若初决定,日后要更加留意拓跋玥的举动,既要防止她干扰新政推行,也要守护好自己与萧玉轩的感情,不能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当晚,拓跋玥收到沈若初送来的胭脂,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知道,沈若初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用心”,却并未直接发难,而是以礼相待,这说明沈若初既警惕又不失分寸。拓跋玥轻轻打开胭脂盒,看着里面色泽鲜丽的胭脂,心中暗暗盘算:沈若初虽聪慧,却有一个软肋——她与萧玉轩的感情。只要能抓住这个软肋,让萧玉轩对自己产生好感,甚至对沈若初产生嫌隙,自己便有机会留在萧玉轩身边,成为南通与奉国之间最特殊的“纽带”。
想到这里,拓跋玥召来贴身侍女,低声吩咐道:“明日你去城外的药铺,买些‘安神香’回来,要最好的那种。另外,再去打听一下,江南来的农师什么时候能到南通,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侍女虽不知公主的用意,却也不敢多问,连忙应下,转身退了出去。拓跋玥看着窗外的月色,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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