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尸闭眼的瞬间，楚无尘左眼银纹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之手攥住。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地面残阵纹路骤然发烫，一道血线从墨玄身下窜出，贴地疾行，直奔三人脚下。
墨玄肩头旧伤突然裂开，一缕血丝被抽离体外，悬在空中，竟与地上的血线相连。
同一刹那，林寒月手臂上血纹跳动，苏白露丹田处传来闷响——她们的旧伤全被激活，灵力如潮水般顺着血线倒流，汇向中央巨尸。
“断线！”楚无尘低喝，掌心幽光闪动，周天星辰阵的煞气立刻回撤，缠上那道血线。
可就在他施力的瞬间，一股异香钻入鼻腔——是苏白露体内逸散的丹香，混着涅槃火种的气息。
黑身本能躁动。
经脉里的幽冥煞气突然翻涌，不听使唤地往丹香方向涌去，像是饿极的野兽嗅到血味。
楚无尘左臂一麻，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迅速蔓延至肩胛。他咬牙强行控气，将黑身隔绝在右半身，左手掐诀，以残阵通幽逆推血线源头。
视野里，无数细若发丝的隐线浮现，全都连在巨尸的眼上。凡直视过它的人，都被种下了导引印记。这阵法不是靠符箓驱动，而是靠“看见”本身完成落子。
他右手一抖，三道幽雷符滑入指间，埋入脚边地缝。同时左掌拍地，煞气凝成锁链，逆着血线缠绕而上，硬生生卡住能量输送。
血线震颤，发出一声极细的嗡鸣。
巨尸另一只眼，缓缓闭上。
墨玄猛地睁眼。
双瞳金光流转，没有焦距，像是两口深井倒映着尸眼。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笑，符笔碎片从袖中飞出，在空中重组，笔尖滴落的墨迹化作符文，直指楚无尘后心。
楚无尘没回头，黑身自动张开半透明煞气护盾。可护盾刚成，丹香又是一阵波动，黑身震颤，护盾偏移半寸。
血符擦着右肩掠过，炸在石柱上，溅起一片血雾。
另外两道血符已至半空，分别射向赵玄衣咽喉、林寒月心口。楚无尘抬手欲挡，黑身却因前次失控迟了半息。他只能将煞气集中在左掌，横推而出。
一符崩解，一符偏移。
第三道血符，直刺苏白露丹田。
楚无尘瞳孔一缩，右臂黑纹炸裂，整条手臂瞬间化为漆黑晶化状态。他来不及多想，反手一掌将苏白露震退三步。她踉跄倒地，丹田处衣料炸开，露出一道焦黑裂痕，丹火气息骤然熄灭。
“封！”楚无尘并指如刀，在空中疾划。静脉封灵纹成型，打入苏白露体内，暂时锁住丹田裂口。
她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墨玄站在原地，符笔高举，第三道血符正在笔尖凝聚。
他嘴唇开合，声音却像是从地底传来：“你们……都该献祭。”
楚无尘盯着他动作，识海中倒数着节奏。血符成型需要两息，墨玄出招后有零点三息的滞停——是血魔操控的延迟。
他故意侧身，露出腰腹破绽。
墨玄果然上当，符笔一挥，血光再起。
就在血符离笔的刹那，楚无尘右掌拍地，三枚幽雷符同时引爆。轰鸣声中，墨玄整个人被掀飞，撞向阵眼边缘的石台，后背重重砸在巨尸脚边。
金瞳剧烈震颤，与巨尸最近的那只眼同步睁开。
墨玄全身经脉暴起，皮下血丝如活物般游走，迅速汇聚至双臂。符笔插入掌心，墨迹与血肉融合，化作一根骨刺般的利爪。
他缓缓抬头，嘴角咧开，可声音却带了哭腔：“……救我……”
楚无尘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求救，是残留意识在挣扎。
墨玄低吼一声，猛地扑向苏白露。速度快得几乎残影，利爪直取她咽喉——那位置，正是她丹田封印最弱的一侧。
林寒月动了。
她一步踏出，剑未出鞘，剑意已贯通天地。双眼清明如镜，映出墨玄每一寸肌肉的收缩轨迹。
她看得清楚——他出爪时，肩胛先颤，右膝微屈，重心偏左。
她拔剑。
一剑斩在墨玄臂弯连接处，精准切断血线与经脉的交汇点。血光崩散，墨玄利爪僵在半空，整条手臂瞬间枯萎，黑血顺着断口喷出。
“楚无尘——接住她！”林寒月厉喝，剑尖一挑，将墨玄甩向侧方石柱。
楚无尘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
他双手交叠胸前，善恶双身纹全面激活。左半身灵光流转，右半身煞气凝实，两股力量在胸口交汇，轰然分离。
善身化虚影横移，一把揽住苏白露后腰，将她带离战圈。恶身则实体冲出，右掌黑晶化，一掌拍在墨玄胸口，将他钉进石柱。
石屑飞溅。
墨玄口鼻溢血，金瞳渐渐涣散，可嘴角却扯出一丝笑：“……白露……我没……丢下你……”
话音未落，头一歪，昏死过去。
楚无尘喘了口气，恶身迅速消散，右臂黑纹退去，露出皮下裂开的血口。
他走过去，伸手探墨玄鼻息。还有气，但呼吸微弱，像是被抽走了大半魂魄。
他抬头看向巨尸。
三百五十八只眼，全在动。
刚才闭过的两只眼，已经重新睁开，瞳孔中的金符流转速度比之前快了半拍。那不是机械的重复，而像是……在学习。
楚无尘低头，看见墨玄垂落的手掌。指尖还在微微抽搐，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正缓缓聚成一个微小的符文形状。
他蹲下，用指尖轻轻抹去那血符。
血迹在掌心留下一道红痕。
苏白露靠在林寒月肩上，勉强抬头：“他……还能救吗？”
楚无尘没答，目光落在她丹田封印上。静脉封灵纹已经开始松动，裂痕边缘泛起暗红，像是有东西在内部撞击。
他伸手按住她小腹，灵力探入。
丹火确实熄了，但火种还在，蜷缩在识海深处，像一粒将灭未灭的星。
“能。”他说，“但不能再出事。”
林寒月走到他身边，声音压低：“墨玄刚才……是不是认出我们了？”
“最后一瞬，有意识。”楚无尘站起身，“血魔用他的眼睛看世界，但他也在用眼睛记住我们。”
林寒月收剑入鞘，盯着石柱上的墨玄：“那下次，他还会帮我们斩断链接吗？”
楚无尘没回答。
他转身走向阵眼边缘，蹲下检查墨玄与石台接触的位置。地面有轻微凹陷，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符文压痕——和他曾在地脉节点见过的废弃残纹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看懂了。
那不是残纹。
是钥匙的另一半。
他伸手摸向腰间冥玉，玉面微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袖袋里的血珠再度发烫，比之前更烈，几乎要烧穿布料。
他五指收紧，掌心那道血痕突然渗出一滴血，顺着指缝滑落，滴在符文压痕中央。
血迹没散。
反而被压痕吸了进去。
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巨尸的第三只眼，开始缓缓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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