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尘的手指还搭在苏白露的手背上，掌心残留着一丝温热。那不是他自己的体温，是别人活着的证明。
他没睁眼，但意识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从混沌深处往上爬。
冥玉贴着心口，还在震。不是被动吸收乱流了，而是像被什么唤醒了，内部有东西在转。
他没力气去想那是什么，只顺着玉的节奏，把残存的轮回纹从经脉最深处抽出来。
纹路一亮，眼前就变了。
不是看见，是感知。
头顶上方，有一条极细的通道，避开所有乱流节点，像一根线悬在风暴里。他知道那是生路。
“走上面！”他开口，声音像是从碎石堆里扒出来的。
话音落，善身的金光立刻冲出体外，撞向乱流最稠密的地方。恶身没等命令，黑气自行涌出，缠住林寒月和苏白露，把她们裹进一层半透明的膜里。
双身分离的瞬间，左臂的裂纹“咔”地一声往上窜，穿过肩胛，直抵心脉。血从袖口渗出来，滴进虚空，连痕迹都没留下。
隧道裂开了。
不是靠蛮力，是金光在前破开法则乱流，黑气在后稳住空间结构。
他把自己当成阵眼，用双身纹强行架起一座临时通路。隧道内壁全是扭曲的法则残片，像刀刃一样刮着护罩。
金光一点点被削薄，黑气也开始反噬，顺着经脉往回咬。
林寒月察觉到不对，想挣脱黑膜，却被一股力压住动不了。她只看到楚无尘的背影在前方虚浮着，明明没动，却像走在最前面。
“别乱动。”苏白露低声道，手按在自己丹田上，“他在控局。”
她能感觉到，楚无尘的灵力早就耗尽了，现在撑着他的，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像是经脉在自燃，每一寸都在烧。
隧道越往里，法则侵蚀越强。善身金光开始发灰，恶身黑气也变得粘稠，像是要凝成实体。楚无尘的神魂被撕成两半，一半盯着前方的静空带，一半死死压着体内快要炸开的双身纹。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
一口血喷在心口，顺着经脉往下淌。
他用神魂在体内重画双身纹，不是修复，是强行让金黑二气交汇。纹路刚成，两股力量猛地撞在一起，护罩瞬间膨胀，把三人狠狠往前推了一截。
隧道尽头，微光闪了一下。
林寒月感觉到脚下有了实感，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苏白露扶住她，两人踉跄几步，才站稳。
楚无尘是最后落地的。他没站住，半跪在地，一只手撑着碎石地面，指缝里全是血。
他没抬头，先确认冥玉还在心口——还在，但震得厉害，像是要跳出来。
苏白露立刻靠过来，指尖搭上他手腕。丹力一探，脸色变了。他的经脉像是被犁过一遍，断了七成，双身纹的位置在发烫，表面浮着细密裂纹，随时可能崩解。
“别说话。”她按住他肩头，把一股温和的丹力送进去，“先稳住。”
林寒月已经拔剑，剑尖点地，剑心通明全开。
她的视线扫过四周——断墙、塌楼、碎石铺地，远处有半截旗杆斜插在土里，上面挂着一块破布，纹着残缺的阵盟徽记。
这是苍澜城。
他们阵盟最早建的据点，现在，她能感觉到地下还有微弱的波动，像是阵眼没彻底死透。
“禁制残余，没激活。”她收剑入鞘，“安全。”
苏白露松了口气，手上的丹力没停。她看到楚无尘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袖中冥玉突然离体，腾空而起。它没飞多高，就停在三人头顶一尺处，表面灰蓝光流转，像是内部有液体在动。
然后，一道光幕从玉中投射出来。
不是文字，不是地图，是一幅星图。九座巨峰呈环形分布，中央是个深渊，底下有东西在动。星图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就有几道光点亮起，像是在标注路径。最下方，一行小字浮现：九枢之门·洪荒遗地。
苏白露抬头盯着那图，手指微微发紧。她认得这种标记方式——上古阵师用的定位法，只有《玄枢阵经》传人才能看懂。
林寒月盯着那深渊看了几秒，忽然道：“那里有剑意残留。”
楚无尘没看图，他在看冥玉。玉身还在震，但频率变了，和他体内残存的轮回纹对上了。他忽然意识到，这块玉不是被动吸能，它在学。
学他怎么用双身纹破局，学他怎么借残阵通幽推演结构，现在，它自己开始推演了。
他伸手想抓住玉，指尖刚碰到边缘，玉就突然下沉，落回他掌心。光幕消失，废墟重归昏暗。
苏白露低头看他：“你能撑住？”
他没回答，只是把冥玉塞进怀里，另一只手撑地，慢慢站起来。膝盖还在抖，但他站直了。
林寒月走过来，站在他左侧，手按在剑柄上。苏白露站右侧，丹力依旧贴着他经脉，随时准备压火。
三人并肩站着，背后是废墟，面前是空地。
楚无尘盯着前方某处，像是在看一座还没建起来的城。
他的左眼，极淡的银纹转了一圈，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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