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滚烫年代:从草莽到一世豪雄 > 第十九章: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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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是厚得能砸死人的专业书,书页边角还贴满了便签,密密麻麻写满批注。

这些书,给我看,我都能昏过去。

我一直想读书,可惜从小到大,连豆大的字都不识一个……

“这些……都是她读的吗?”我开口问道。

王东正把行李塞进柜子,闻言看了过去,也愣了一下,眼神里不自由自在羡慕。

“没听林秀兰说吗?她侄女是大学生。”

“这世道,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狗的差距都大。”

“这样的书,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看不懂……”

“不过,老街这地方的厂子老板,竟然是个大学生,倒是有些稀奇了。”

“王东哥,老街到底是什么地方?听你们说了好几次了,这不就是一条普通的街道吗?”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东把最后一个行李卷扔上床,拍拍手,斜靠在窗边,点了一根皱巴巴的烟,深深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啊,山里来的,不懂这些正常。”

“可你要在这沪上滩活下来,就得懂——这城里头,不是光看户口本和工作证说话的。”

“黄埔的码头为啥能安宁的让那些工人下货赚钱?”

“这里的厂子,为啥能在这里开着赚钱?”

“这背后都是有你看不见的一个世界在,平衡着这一切……”

他吐出一口灰白的烟雾,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仿佛在回忆什么。

“沪上滩这么大,你以为人人都在工厂打卡、骑车上下班?错咯。”他冷笑一声:“这城,是分块儿的。每一块地皮,都有主。”

我听得入神,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

“听说过‘小赤佬’吗?”王东斜眼看我。

我摇头。

“小赤佬,是沪上滩本地混混的叫法,意思就是‘小痞子’,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叫的。”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路:“真正混得开的,都有自己地盘。”

“你比如说——中山公园那一带,归长宁帮管。别看是公园,白天老头老太太跳舞,夜里全是他们的场子,赌场、烟档、小妹站街,条子来了都得绕着走。”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横?”

“横的还在后头。”

王东掐灭烟头,语气压低:“黄埔码头那边,是‘青堂’的地盘。你我在码头干过的,应该听说过吧?十二堂主,各管一块。镰爷,就是青堂的十二当家,我以前跟的就是他。”

“你说我为什么能当监工?就因为我有这层身份,林雪才敢用我。”

我愣住:“所以……你是混混?”

“呸!”王东笑骂一声:“说什么混混?咱这是‘江湖人’!码头工人干的是力气活,可要想不吃亏、不挨打、不被抽成,就得靠组织。青堂,就是咱这些人的靠山。”

他顿了顿,眼神一沉:“但你猜怎么着?就连青堂,进了老街也得低调。”

“啊?”我瞪大眼。

“你没听错。”王东声音更低,几乎像耳语:“南汇那边有三大佬,大兴街有三牌楼、四牌楼两股势力,天山新村还有个‘天山十三太保’。”

他竖起一根手指,指向窗外那条安静的老街:“虹镇老街,跟这些地方差不多。”

我浑身一震,心跳突然快了几拍。

“那?”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门框,声音都变了调:“林雪?她是混混头子?!”

“啧,你喊什么?”王东瞪我一眼:“小声点!她现在还是合法老板,厂子有执照,税务都缴,工人有保险。可你真当她是乖乖女大学生回来创业?”

我不信,拼命摇头:“不可能!她……她明明那么干净,说话也斯文……她怎么会是……是那种人?”

王东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怜悯,又有几分讽刺。

“满仓啊,你是不是觉得,混混就该是光头纹身、走路晃膀子、嘴里骂脏话的那种?”

我一愣,没吭声。

“那是电影。”

王东拍拍我肩膀:“真正的狠人,穿得比谁都体面。你看她那身吊带背心、牛仔短裙,腿露得不少,可一句话没轻浮,眼神不飘,站姿笔直,说话干净利落——这种女人,才最不好惹。”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我跟你说个事。三年前,老街有个外来的老板想抢地盘,开了家加工厂,结果你猜怎么着?”

“没到一个月,他厂子被人泼了猪血,门口挂了死猫,工人全吓跑了。”

“后来他半夜开车撞电线杆,人没死,腿断了。第二天就卷铺盖滚蛋了。”

“能在老街开厂子的,没几个简单人。”

“就算她是个大学生,能接她家这产业,也不是普通女孩子……”

我听得头皮发麻。

“哥……”我声音发干:“你说她……对我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王东一愣,随即咧嘴一笑:“你还真信我刚才那句‘她对你有意思’?”

我脸一红:“你不是说……”

“我逗你玩的!”他哈哈大笑,转身拍我脑袋:“不过嘛……”

他忽然收住笑,眼神意味深长:

“你世面见的少,从山里出来没多久,以后要懂一句话——最危险的女人,往往先给你一碗热饭。”

我怔在原地,心跳如鼓。

给王东哥收拾完房间,我俩又去把我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就是个杂货间,也没什么家具,扫了扫灰,用凳子支了一张简易的床。

——

清晨五点四十分,天光刚从东边的瓦檐上爬起。

巷子深处有早起的老头拎着鸟笼子慢悠悠踱步,铁钩轻碰笼门,叮当两声,像敲在人脑门上的小钟。

我躺在宿舍的铁架床上,睁着眼睛已经两个钟头了。

脑袋像被塞进了一口滚烫的锅,翻来覆去全是昨晚王东说的话。

这就是沪上滩吗?

我从深山里出来的,从来没想过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没有恐惧。

甚至,血还有些发热……

我一定要在这里混出个人样,找到妈妈和妹妹。

“满仓。”王东起了个大早,靠在窗边看着我,嘴里叼着半根没点的烟:“你瞪着天花板,像要把它烧出个洞来。”

我张了张嘴,没出声。

“想啥呢?”他翻身坐起,两条结实的胳膊撑在膝盖上,嗓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哥……”我低声问:“那你说,林雪让咱们进厂子,不是为了招工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