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指虎套上，缠了七层绷带的手掌已经僵硬，可我不能不戴。
周瘸子不是疤脸七那种收债的打手，他是真杀过人的。
铁林手下的“断魂双煞”之一，早年在码头用铁链绞死过三个叛帮的堂口骨干，骨头都绞成了渣。
“你走错地方了。”我哑着嗓子说：“你今天不该来。”
“我不仅来了。”他“咔嗒”往前踏一步，铁链“哗啦”一抖：“我还得把你，当众折了！”
“虹桥老街是什么地方？谁来了都能立刀子？”
话音未落，他忽然暴起！
铁链如毒蛇甩出，带着破风声直抽我面门！
我偏头躲过，铁球擦着耳朵砸在槐树上：“咚”一声闷响，树皮崩飞，树叶乱颤。
我还没站稳，他又一拽链子，回抽、横扫，直奔我膝盖！
“当心！”我自己心里一惊，强行跃后半步，铁球贴着裤管掠过，裤脚当场撕裂！
“好！有点反应！”周瘸子狞笑：“那就别怪老子不留情了！”
他双臂发力，铁链舞成一片黑影，步步紧逼，招招奔关节、脖颈、眼睛——全是致命处！
我被迫后退，指虎在掌中发烫，可拳头不敢贸然出击。
这玩意不像三节棍，能格挡，能招架，铁链一旦缠上，就是绞杀！
“铛！”一声，我勉强用指虎格开一记斜抽，金属撞击火花四溅，震得我虎口再次裂开，血顺着绷带往外渗。
“你撑不了三招！”周瘸子狂笑，忽然变招，铁链猛地甩出，竟如活蛇般绕向我脖颈！
我瞳孔一缩——
千钧一发，我猛低头、旋身，铁链贴着咽喉掠过，擦出一道血痕！
“操！”我喉头一热，可没时间喘息，他已欺身而上，左膝顶我胸口，右臂铁链回绞，要把我整个人拽倒！
我咬牙，硬生生侧身卸力，借势翻滚，滚出两米，手掌砸地，火辣辣地疼。
“还想跑？”周瘸子狞笑着追来，铁链再次甩出！
我猛地跃起，左手抄起地上的半截三节棍——疤脸七留下的断棍——横空一挡！
“铛——！”
铁链缠上断棍，火星炸裂！
我趁机一拽，把周瘸子拉得踉跄一步！
就是现在！
我暴吼一声，扔开断棍，右拳裹着指虎，拧腰、送肩、全力轰出！
“轰——！”
一拳砸在他右肩！
“咔嚓！”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
“啊——！”周瘸子惨嚎，整条手臂瞬间耷拉下去，铁链脱手！
我没停，左脚前踏，右膝顶他下腹，趁他弯腰，再一记上勾拳！
“砰！”
指虎砸在他下巴上，獠牙撕开皮肉，鲜血飙出！
他仰面栽倒，脑袋“咚”地砸地，眼珠翻白，嘴里吐出半颗断牙。
全场死寂。
四个手下瞪大眼，砍刀钢管都忘了举。
我喘着粗气，浑身肌肉发抖，右拳几乎失去知觉，可我还是站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向倒地的周瘸子。
我蹲下，指虎贴着他脖子，轻声说：“回去告诉铁林——”
“今天折一条臂，下次，就是命。”
四个手下吓得脸色发青，手忙脚乱抬起周瘸子，连滚带爬往外逃，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哀鸣。
门又一次没关。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终于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
浑身像被拆了重装，骨头缝里都在抽疼。右拳的绷带已经全被血浸透，指尖发麻，整条手臂凉得像冰。
我想笑，可嘴唇动了动，没笑出来。
“咳……咳……”我低头咳嗽，竟咳出一口血沫。
不是内伤，是咬破了嘴。
我靠在槐树上，仰头看天。
我知道，今天这两场，只是开始。
老街不会只来这两个。
七大话事人，还有五个没动静。
林雪能不能翻身？
这些我都管不了。
我现在只有一个任务——
帮林雪抗住！
可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淌，我手指抠着水泥地，想撑起来，却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
“满仓！！！”
一声惊叫从院门口传来。
我艰难地转头。
林雪和林秀兰回来了。
林雪一身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扎着，手里还提着文件袋，可一进门看见我浑身是血地瘫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天啊！满仓！”她冲过来，跪在我身边，手忙脚乱摸我额头、脖子、手臂：“你……你怎么了？！谁干的？！”
林秀兰一把推开她，蹲下来看我拳头，眉头狠狠一拧：“你疯了？！”
我没力气说话，只能咧了咧嘴，想笑：“赢了……两个……”
“赢了你也快废了！”林秀兰咬牙，一把脱下外套，撕成布条给我紧急包扎：“周瘸子都来了？铁林的人？这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我哥在的时候，他就是因为一次地盘的划分，跟我哥有些冲突，那个时候不敢，现在欺负小辈，他可算找到机会了。”
林雪眼圈红了，声音发抖：“谁……谁让你打了，你就不会拖着吗？我不是说了……等我一个月？等我把厂子拉起来？”
我摇头，嗓音沙哑：“他们不会等你一个月。”
林雪死死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落下。
林秀兰包扎完，一把架起我胳膊：“走！先回屋！你这身伤再不管，明天手指头都得烂掉！”
我任她们架着我往宿舍走，脚步虚浮，意识模糊。
——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白炽灯在头顶嗡嗡地响，刺眼的光像针一样扎进瞳孔。
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儿，冷、涩、呛人。
手背插着输液管，针头扎得有些歪，血管被药水刺激得火辣辣地疼。
我费力地转了转脖子，视野模糊了一瞬，才渐渐清晰。
林秀兰坐在病床边的铁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一根没点的烟，眉头拧成个“川”字。
林雪靠在窗边，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塌着。
她手里捏着一张医院的缴费单，指尖都泛了白。
王东蹲在门口，手里攥着半瓶水。
他抬头看见我睁眼，猛地站起身，把瓶子往地上一放，快步走过来：“醒了？”
林秀兰立刻掐了烟，凑上前：“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干得冒烟：“……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