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阳盯着林晚的后脑勺看了整整一节早读课——她今天没扎羊角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的后颈苍白得像没晒过太阳的银杏树皮,连翻书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下课铃一响,他攥着刚画好的“银杏暖手宝”速写纸,刚要起身,就看见林晚捂着鼻子冲出教室,袖口沾着点刺目的红。心脏猛地一紧,他跟着跑出去,却在走廊拐角看见她对着水龙头擤鼻子,指尖还捏着片皱巴巴的维生素片包装纸。
“你又流鼻血了?”许朝阳的声音有点急,伸手想去扶她,却被林晚下意识躲开。
“没有,就是鼻子痒。”她把包装纸塞进兜里,转身就往教室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许朝阳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突然冒出股说不清的憋闷。他不是没察觉——她最近总在体育课请假,总说“没胃口”,书包里的维生素瓶换了新的,标签却被故意撕去了大半。可每次想问,话到嘴边都变成了笨拙的试探,而她永远笑着说“没事”,像在藏一个不愿被他发现的秘密。
“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午休时,他终于忍不住堵住她,把速写纸揉在手里,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最近总不跟我说话,连银杏叶都不一起捡了。”
林晚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时,眼睛红了一圈:“我没有躲你...我只是有点累。”
“累什么?是不想理我,还是有别的事瞒着我?”许朝阳攥着速写纸的指节泛白,少年人的急躁让他没读懂她语气里的疲惫,“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埋信、一起画画,直接说就好!”
“许朝阳你不讲理!”林晚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哭腔,“我没说不想和你一起!你为什么要这么问?”说完,她推开他就往操场跑,单薄的背影在寒风里晃得像片要落的银杏叶。
许朝阳愣在原地,手里的速写纸被揉得不成样子——他明明是想关心她,怎么就变成了吵架?风卷着碎雪落在他脸上,凉得像林晚刚才躲开时的眼神。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像被无形的墙隔开了。林晚不再坐在窗边,而是换到了靠走廊的位置;许朝阳把画本藏回书包最底层,自由活动时宁愿在操场跑圈,也不去银杏树下等她。小胖夹在中间,左劝右劝都没用,只能每天蹲在银杏树下叹气:“好好的银杏叶,怎么就没人捡了呢?”
周三下午的美术课,许朝阳对着空白画纸发呆,铅笔在纸上划出道道歪扭的痕迹——画的是林晚站在银杏树下的样子,却总把她的眼睛画得红红的,像在哭。美术老师走过来,指着画纸笑:“这棵银杏画得太沉了,少了点阳光的暖,是不是和朋友闹别扭了?”
许朝阳的脸一红,没说话,却突然抓起画本跑出教室。小胖见状,立刻跟了上去,边跑边喊:“朝阳你去哪?要上课了!”
“找林晚!”许朝阳的声音带着点慌,还有点松了口气的释然——他不想再冷战了,哪怕只是说一句“对不起”,也比看着她的背影难受强。
两人在银杏树下找到林晚时,她正蹲在树根旁,手里捏着片有缺口的银杏叶,眼眶红红的。“林晚!”许朝阳喘着气,把画本递到她面前,“我...我画了这个,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的。”
画纸上,是他们第一次埋信的场景:两个小小的人影蹲在银杏树下,林晚扎着羊角辫,手里举着便签;他蹲在旁边,正用树枝挖坑,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片完整的银杏叶。画的右下角,用细笔写着一行小字:“我只是担心你,不知道怎么说。”
林晚看着画,眼泪突然“啪嗒”掉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我不是故意躲你...”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最近总头晕,妈妈带我去医院,说要再做检查...我怕你担心,也怕...也怕以后不能和你一起看银杏了。”
“不会的!”许朝阳蹲下来,把画本放在她身边,“我们还要一起埋很多信,一起画很多银杏,你不会有事的!”他想帮她擦眼泪,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最后只是把那片有缺口的银杏叶捡起来,轻轻夹进画本里,“你要是累,我们就坐在银杏树下休息,不跑也不跳,好不好?”
林晚点点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眼泪把他的校服染湿了一小块。小胖站在旁边,挠了挠头,偷偷把手里的巧克力塞给两人:“别哭了别哭了,吃块巧克力就不难过了——以后我天天帮你们望风,谁也不能打扰你们看银杏!”
风停了,阳光透过银杏枝桠洒下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暖得像春天的光。许朝阳摸着画本里的银杏叶,心里悄悄发誓:不管林晚的身体怎么样,他都要陪着她,再也不因为笨嘴笨舌让她委屈了。
林晚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指着画纸上的小人大笑:“你把我画得好胖啊!”
“没有!”许朝阳赶紧反驳,耳尖却红了,“明明很可爱!”
小胖在旁边拍手笑:“和好了和好了!我们去买糖吃,庆祝不冷战了!”
三人并肩往校门口走,银杏树下的雪还没化尽,却已经有了春天的暖意。许朝阳把画本抱在怀里,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他终于明白,比起“担心说不出口”的急躁,陪着她、相信她,才是对她最好的守护。而那片有缺口的银杏叶,也成了他们第一次冷战与和解的见证,藏在画本里,成了又一个温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