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带着厚重眼镜委员王洪潜厉声打断:
“赵仁理!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学术委员会会议现场!你一个被隔离观察的学生,竟敢私自潜逃?还敢擅闯会场!保安!”
赵仁理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他看向苏子言,眼神焦急而肯定:
“苏教授,隔离点三区,三名患者同时出现异常躁动,体表浮现不规则金属光泽,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其中一人心率高达180次每分,但寸口脉(桡动脉)搏动沉涩无力,如轻刀刮竹,这是典型的‘金刃脉’!主剧痛及金属兵刃所伤,或……体内有金石异物梗阻气机!”
他语速极快,声音却清晰有力,将运用“听脉术”感知到的信息,转化为中医脉象术语说了出来。
全场哗然!
隔着重重墙壁和距离,他怎么可能知道隔离点里面的具体情况?
还什么“金刃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王洪潜委员气得脸色发红,
“保安!立刻把他带下去!进行严格审查!”
苏子言却在赵仁理开口的瞬间,眼眸微微一亮。
她抬起手,制止了正要上前的保安,目光看向主持会议的张副校长和卫健委官员,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说的是否属实,一查便知。”
“隔离点应该有实时生命体征监控数据。心率180,脉压差如何?血氧饱和度是否急剧下降?这些数据,做不了假。”
一位工作人员立刻低头操作笔记本电脑,连接内部系统,很快,他的脸色变了,抬头惊愕道:
“三区……三区一号床,心率182,脉压差只有15mmHg,血氧88%!还在降!”
“二号床、三号床生命体征也在快速恶化!警报……警报之前好像被屏蔽了,刚恢复!”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地看向赵仁理。
他……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隔着这么远,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真的靠“听”脉?
王洪潜委员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赵仁理,仿佛见了鬼一样。
就在这时,赵仁理忽然身体微微一晃,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连续动用还不熟练的“听脉术”远距离感知那种狂暴能量,对他的心神和刚刚积累的微弱灵气消耗极大。
苏子言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适。
就在会议桌下,无人能看到的角度,她纤细白皙的手,无声地伸了过去,轻轻握住了赵仁理垂在身侧、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
赵仁理浑身猛地一僵!
一股精纯、清凉、却又带着磅礴生机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瞬间从苏子言微凉的指尖渡入他的体内!
这灵气远比他自己修炼出来的更为精纯强大,迅速抚平了他躁动的心神,补充着耗损的元气,甚至带动他自身的气机加速运转了一个小周天!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四肢百骸。
赵仁理下意识地看向苏子言。
苏子言却依旧面朝前方,神色平静地应对着委员们的目光,仿佛桌下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她微微抿紧的唇线,和那再次悄然浮现、又被她强行压下的、心口处淡金色的枷锁纹路,昭示着这一切并非毫无代价。
【情劫值: 0.5%!】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在她脑海响起,枷锁收紧的刺痛感清晰传来。
但她握住赵仁理的手,稳定而有力,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位委员看着脸色迅速恢复红润、眼神重新变得清亮的赵仁理,再看看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苏子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继续这场质询。
事实胜于雄辩。
赵仁理那匪夷所思的“遥诊”,以及监控数据的证实,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了那些坚持“科学实证”却无法解释眼前现象的委员脸上。
张副校长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情况紧急,隔离点的事情必须立刻处理!苏教授,你看……”
苏子言缓缓抽回桌下的手,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
“我去处理。”
赵仁理感到手心一空,那清凉的灵气流也随之停止,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怅然若失。
苏子言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赵仁理身上:
“你跟我来。你的感知,或许有用。”
“等等!”
那位王洪潜委员似乎还想挣扎,强自镇定道,
“就算……就算他蒙对了一次,但这也不能证明你那套理论的科学性!这更像是……像是某种超能力!这更危险!”
“王委员!”
张副校长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严厉,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一切以控制事态、救治人员为重!”
苏子言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那位王委员一眼,淡淡道:
“《难经·六十一难》有云:‘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
“望闻问切,乃医者诊病之阶。”
“‘神’居其首,乃医者至高境界,意指通过观察患者神色、形态、舌苔等外在表现,便能洞悉其内在病情本质,此需深厚经验与敏锐洞察力,乃至……某种天赋直觉,并非虚妄。”
“扁鹊见蔡桓公,便是‘望’之神功。”
她顿了顿,看向赵仁理:
“他虽年少,或许于此‘望’诊一道,确有异于常人之禀赋。”
“中医历来注重个体经验与悟性,而非非完全排斥无法即刻用现有仪器量化之物。‘医者,意也’,此‘意’并非凭空臆测,乃是基于深厚理论积淀与大量临证经验之上的综合判断与灵感思维。”
说完,她不再理会脸色青红交错的王委员,带着赵仁理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
前往隔离点的车上,气氛沉默。
赵仁理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
“苏教授,刚才……谢谢您。”
苏子言目视前方,侧脸线条清冷:
“不必。维持你状态,是为应对后续之事。你之‘听脉术’,竟能穿透隔离屏障感知到具体脉象,进展出乎我预料。悬壶灵体之玄妙,看来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