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恶人谷 >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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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觉拄着树枝的手松了些,左腿的刺痛比昨夜减轻了大半——岩拉老人的草药确实神奇,捣烂的药泥敷在伤口上,原本火烧火燎的痛感竟化作了丝丝清凉,连带着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这老猎户的药真管用。”貌波揉着腰,之前被流弹擦伤的后背此刻已能自如活动,他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按这脚程,到勐拉镇最多三天。”

吴奈跟在玛尼身后,手臂上的绷带换过新的草药,血色透过浅褐色的药汁隐隐渗出,却已不似昨夜那般吓人。他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哭丧着脸,只是偶尔看向密林深处时,眼神还会发颤。

玛尼走在他身侧,急救包的重量轻了许多——岩拉不仅给了草药,还塞了些烤熟的土豆和几块烤熟的野猪肉,足够他们支撑几日。她摸了摸口袋里那枚红绳编的平安符,是阿月塞给她的,小姑娘说能保平安,想起阿月认真的模样,心里感觉安心了不少。

丹瑞走在最前,步枪斜挎在肩上,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暂时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间隙。昨夜岩拉老人那声“桑坤的鼻子比山狗还灵”,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山林里的动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溪流的潺潺声,甚至草丛里蛇鼠的爬动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前面有棵大榕树。”丹瑞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声音压得极低,“去那边歇歇脚,我警戒。”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几十米处,一棵需三人合抱的古榕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像撑开的伞,遮住了半片山路。树根盘虬卧龙般露出地面,形成天然的石凳。昂觉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喘口气,左腿的伤虽然被老人家用草药处理过好了不少,但走了几个小时还是有些吃不消。

走近了才发现,榕树下竟坐着两个人。

那两人穿着靛蓝色的土布褂子,裤脚卷到膝盖,露出黝黑的小腿,脚上是草鞋,裤腿上沾着新鲜的泥点。见昂觉一行人走近,其中一人抬起头,脸上堆起憨厚的笑,露出两排黄牙:“几位是……过路的?”

他的缅甸语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尾音拖得长长的。另一人则低着头,用根小树枝在地上划着什么,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又迅速落回地面。

貌波刚要回话,被丹瑞不着痕迹地拦了一下。丹瑞将步枪往地上一顿,枪托砸在石头上发出闷响:“我们是进山采药的,迷路了。”他的语气平淡,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落在两人的草鞋上——那草鞋的鞋底虽然沾着泥,鞋帮却异常干净,不像是走了远路的样子。

“采药啊?”那开口的人咧嘴笑了,露出的牙齿缝里竟没有一丝烟渍或污垢,“这黑蛇谷的草药是多,就是毒虫多,几位当心些。”他说着站起身,动作略显僵硬,右手不自觉地往腰间摸了一下,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玛尼注意到,那人起身时,衣服向上提了提,露出的腰部有一圈浅色的勒痕——那是长期系武装带才会留下的印记,绝不是普通山民该有的。她的心猛地一沉,悄悄往吴奈身后退了半步,手指扣住了急救包里那把用来剪开绷带的小剪刀。

“这位大哥看着面生啊。”昂觉突然开口,他扶着榕树的气根,身体微微倾斜,将重心放在右腿上,“是附近村寨的?我们昨晚在龙坡村借住,没见过你们啊。”

这话一出,那低头划地的人手指猛地一顿,树枝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开口的那人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化开:“哦……我们是山那边的,过来看看能不能采些cao?y,龙坡村……没去过。”

“没去过?”丹瑞向前跨了一步,步枪的枪口不经意间指向两人,“龙坡村的烟火,从这里就能望见,你们会没去过?”他的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对方的伪装,“而且山民穿的土布褂子,袖口和领口都该磨出毛边了,你们这衣服……针脚太整齐,是新做的吧?”

那人脸色骤变,刚要说话,丹瑞已如猎豹般扑了过去。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左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右手顺势夺下他腰间的东西——竟是一把制式手枪,枪身还带着机油的味道。

“反政府的!”吴奈尖叫一声,吓得瘫坐在地上。

另一人反应极快,猛地从地上弹起,拔腿就往密林里跑。丹瑞刚要去追,被抓住的那人突然挣脱开左手,从怀里掏出枚手雷就要拉弦。昂觉眼疾手快,抬手将手里的树枝狠狠砸过去,正打中那人的手腕,手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砰!”丹瑞一记重拳砸在那人下巴上,对方闷哼一声软倒在地。他没去捡地上的手雷,而是迅速解下对方的腰带,将其反绑在榕树根上,动作干净利落,不过十几秒的功夫。

“追吗?”貌波捡起地上的手枪,掂量着问。

丹瑞摇了摇头,指了指密林深处:“追不上了,贸然去追小心中埋伏。”他踢了踢被绑的那人,“先审审这个。”

那人被打得嘴角淌血,眼神却透着凶狠:“你们是谁?政府军的残兵?”

昂觉蹲下身,从兜里掏出块碎镜片——那是从皮卡车的后视镜上敲下来的,他用镜片晃了晃对方的脸:“看看清楚,我是政府军上尉昂觉。你们是桑坤的人?”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昂觉?桑坤队长要找的就是你!”

“队长?”丹瑞踩住他的手背,脚下缓缓用力,“看来你们不是散兵。说,桑坤在哪?”

手背传来的剧痛让那人额头冒汗,却咬着牙不吭声。貌波从地上捡起根带刺的树枝,蹲到他面前:“小子,别嘴硬。在这山里,让你开口的法子多着呢。”他用树枝尖戳了戳对方的腰,那里的武装带勒痕还清晰可见,“黑蝎子还是山鹰的部下?看你这身手,不像桑坤的嫡系。”

这话像是戳中了对方的软肋,他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貌波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桑坤的人都是些亡命徒,哪会穿这么整齐的褂子?也就黑蝎子和山鹰的队伍,还讲究些伪装。”他说的没错,反政府武装里派系林立,桑坤的小队以残忍著称,装备却杂乱;黑蝎子和山鹰则是另两股势力,据说和境外有些联系,行事更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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