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几乎是被一种本能推着站起来的。他跟着豹子穿过人群,楼下的骰盅桌围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荷官是个穿红色马甲的年轻人,看见豹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很快又堆起笑:“豹哥来了。”
豹子没理他,拉着李军站到桌边:“押大小,简单。”他示意荷官摇盅,“你先押五百试试水。”
李军掏出钱包,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加起来不到三百。他脸涨得通红,手都在抖。豹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抽出五张拍在他手里:“算我借你的。”
盅盖掀开,是“大”。李军押的“大”,赢了。他盯着桌面上的钱,眼睛发直,像是不敢相信。
“继续。”豹子在他耳边说。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是开了挂。李军跟着豹子的暗示押注,输少赢多。他的额头渗出细汗,手却不抖了,甚至开始主动往筹码堆里加钱。当桌面上的筹码换成现金,堆成一小摞时,他数了数,居然有三万多。
“怎么样?”豹子拍着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笑意,“照这势头,别说十万,二十万都不是问题。”
李军的脸因为兴奋泛着红,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他看着手里的钱,又想起医院里女儿苍白的小脸,心跳得像要炸开:“豹哥,真……真能赢到十万?”
“当然。”豹子指了指旁边的VIP房,“但这儿的限额太低,想赢大钱,得去里面玩‘百家乐’。一把下去,输赢就是几万。”
李军犹豫了。他手里的三万,已经够交一部分押金了。可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再赢点,再多赢点,就能让女儿住最好的病房,请最好的医生。
“走,试试?”豹子拽了他一把。
VIP房里人少,空气更闷。赌桌铺着绿色的台布,发牌员穿着笔挺的西装。豹子让李军坐下,自己站在身后。第一把,李军赢了一万。第二把,又赢了五千。他的呼吸越来越粗,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牌,像是被磁石吸住了。
“押庄。”豹子在他耳边说。
李军把所有钱都推了出去,差不多五万。发牌员掀开牌,庄是“9点”,闲是“8点”。他赢了,桌上的钱瞬间变成了十万。
“够了!”李军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颤,“豹哥,我够了!”
豹子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急什么?再玩一把,凑个整数,十二万,给你女儿多备点营养费。”
李军看着桌上的钱,又看了看豹子的眼睛。那双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亮,像是藏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他心里突然有点发慌,可“十二万”这三个字,像钩子一样勾着他的贪念。
“就……就最后一把。”他坐了回去,把所有钱押在了“闲”上。
发牌员开始发牌。闲家第一张是“K”,算0点。庄家第一张是“5”。李军的手心全是汗,死死攥着拳头。闲家第二张是“3”,加起来3点。庄家第二张是“4”,加起来9点。
“庄赢。”发牌员的声音平淡无波。
李军的脸瞬间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看着桌上的钱被推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没事,手气背而已。”豹子拍了拍他的后背,“再借你五万,捞回来。”
李军像着了魔,机械地接过豹子递来的钱。他开始乱押,一会儿庄,一会儿闲,输了就再加钱。豹子像个耐心的债主,每次他输光,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沓现金递过去。不到一个小时,李军面前的欠条已经写了三张,加起来整整五十万。
最后一张牌掀开时,李军彻底瘫在了椅子上。他看着桌上的欠条,每张上面都有自己的指印,红得像血。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兄弟,愿赌服输。”豹子把欠条收起来,叠好放进外套内袋,“五十万,不算多。”
李军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你……你是故意的!那个荷官,还有发牌员,都是你安排的!”
豹子笑了,这次没掩饰眼里的冷意:“是又怎么样?赌场的规矩,愿打愿挨。你可以报警,说我出老千。但警察来了,先查你一个银行职员,半夜在赌场欠下五十万赌债,你猜你们行长会怎么看?”
李军的嘴张了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完了。这份工作是他唯一的指望,要是没了,女儿的病,这个家,全都得垮。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豹子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我不是非要你的钱。你们银行下周不是要存一批珠宝公司的货?钻石,金条,现金……值不少钱吧?”
李军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豹子从口袋里摸出支烟,这次点燃了,烟雾吐在李军脸上,“帮我们取出来。事成之后,你的五十万欠条一笔勾销,我再额外给你二十万,够你女儿治半年病了。”
雨还在下,敲打着赌场的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李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金边牙在烟雾里闪着冷光,小臂上的刀疤像条蠕动的蜈蚣。他突然明白,自己不是来碰运气的,而是从一开始,就成了对方盯上的猎物。
“我……我不能干。”李军的声音抖得像筛糠,“那是抢劫,要坐牢的!”
“坐牢?”豹子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力道大得像是在掐断什么东西,“五十万赌债,利滚利,下个月就是一百万。还不上,你觉得放高利贷的会怎么对付你女儿?”他站起身,整理了下外套,“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好了,打这个电话。”
一张写着号码的纸条被推到李军面前。豹子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勾起抹冷笑。
卡座里,虎子凑过来:“豹哥,这小子靠得住吗?”
豹子望着窗外的雨幕,眼里闪着狠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女儿的命握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答应。”
楼下,李军还坐在赌桌旁。灰色衬衫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像块冰冷的膏药。他拿起那张纸条,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号码,手心里的汗,把字迹晕成了一片模糊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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