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一路黑到底。李军摸着冰冷的扶手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想起刚入职时，父亲送他的那支钢笔，笔帽上刻着“守心”两个字。那时候他总觉得，只要踏实工作，就能护着妻女平平安安。
可现在，他正一步步走向深渊，手里还攥着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回到家时，豹子三人已经在客厅等着了。虎子把猎枪靠在沙发边，枪口对着门口，铁牛在擦开山刀，刀刃反射的光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豹子坐在茶几旁，面前摊着张银行平面图，铅笔在保险库的位置画了个圈。
“都弄清楚了？”豹子抬头问。
李军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这是保安的排班表，周三凌晨是老张值班，他有高血压。”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管理员权限的密码，我可以试试在他电脑上……”
“不用试。”豹子打断他，拿起铅笔在通风管道的位置画了条线，“按原计划，你去监控室关实时传输，给我们争取十分钟。”他把平面图推过来，“保险库的结构你熟，进去后哪些该拿，哪些不该碰，不用我教你吧？”
李军没说话，盯着图上保险库的位置，那里被画了个鲜红的叉。他突然想起老张中午说的话：“这批珠宝是周大家的，听说有几件是镇店之宝，保价上亿呢。”当时他只当玩笑听，现在却觉得那串数字像条毒蛇，正缠绕着他的脖子。
“明晚行动。”豹子收起平面图，站起身，“早点休息，养足精神。”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目光落在李军发白的嘴唇上，“对了，忘了告诉你，老鼠刚去医院看过，你女儿今天状态不错，护士说再用两周特效药，就能好转。”
李军猛地抬头，眼里的光闪了闪，又迅速熄灭。他知道这是诱饵，是绑在鱼钩上的肉，可他偏偏咬着牙，咽了下去。
豹子三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寂静。李军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慢慢爬上来。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条通往未知的路。
他走到阳台，掏出烟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支烟。打火机“啪”地亮起，火光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见女儿在病房里朝他笑，看见妻子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见父亲把钢笔塞进他手里时的眼神。
烟燃尽的烫感传来，李军猛地回神，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女儿画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三个人，手牵着手。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画里的小人，泪水突然掉了下来。
明天这个时候，他将戴着头套，钻进狭窄的通风管道，成为自己曾经最唾弃的那种人。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一个个熄灭。李军坐在书桌前，一夜未眠。
凌晨三点的城市，连路灯都昏昏欲睡。后巷深处堆着半人高的垃圾桶，馊臭味混着潮湿的夜风，往人鼻腔里钻。五顶黑色头套下，五双眼睛盯着银行后墙的通风口，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时间到了。”豹子压着嗓子说，头套上的呼吸孔凝着白汽。他抬腕看了眼夜光表，指针刚跳过三点整——李军说的监控空白时间，就在此刻。
老鼠蹲在通风口前，手里的螺丝刀泛着冷光。他指尖发颤，不是怕，是兴奋里掺着紧张。
这活儿他熟，以前拆过无数通风管，可没哪次像现在这样，拆完就能摸到金山。
螺丝刀插进螺丝缝，他咬着牙拧动螺丝，锈迹簌簌往下掉，几圈过后，第一颗螺丝“当啷”落在地上。他赶紧捂住嘴，侧耳听了听，周围静得像没人似的，才加快动作，四颗螺丝卸完，铁皮通风盖被他轻轻往外一拉，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通道。
“你先上。”豹子推了把李军。
李军的头套是临时找的布套，边缘磨得脖子发痒。他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通风口，管道里全是灰尘和蜘蛛网，刚爬了半米，后背的衣服就被汗水洇透。
管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进，每动一下，铁皮就发出“咯吱”的轻响，像有人在耳边磨牙。
他闭着眼数着爬过的距离，心里默算着到监控室的路线——还有三米，两米，到了。他摸到侧面的检修口，用磁卡刷了一下，“咔嗒”轻响，检修口的锁开了。
他推开盖板翻下去，正好落在监控室的角落。这里比他白天来的时候暗得多，只有几块监控屏幕亮着幽光，画面里的银行大厅、柜台、走廊，都像静止的照片。
他快步走到操作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管理员账号和密码是他上周刚更新的，此刻却总按错键。“快点。”耳机里传来豹子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催促。
李军咬了咬牙，输完最后一位密码，按下回车键。屏幕右上角的“实时传输中”变成了“已关闭”，旁边的报警系统指示灯也从红色变成了绿色。他对着领口的麦克风说：“好了，系统关了，你们进来吧。”
通风口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豹子第一个钻出来，落地时膝盖弯了下，缓冲的动作轻得像猫。接着是虎子，他背着猎枪，爬出来时枪托撞到管道，发出“咚”的一声，吓得李军心脏骤停。
“慌个屁。”虎子低骂一句，顺手把猎枪从背上卸下来，握在手里。铁牛最后出来，他块头大，爬出来时差点把检修口的盖板撞掉，豹子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让铁皮发出更大的声响。
五人在监控室门口聚齐，豹子抽出手枪打了个手势，李军会意，推开通往走廊的门。走廊里的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五个移动的幽灵。
“就在前面第三个门。”李军指着走廊尽头，那里挂着“临时保险库”的牌子，是分行专门为短期存放贵重物品设的，平时很少用，这次珠宝公司临时寄存货物，才启用了这里——也正因如此，安保措施才没总行的主库那么严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