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獠牙藏在笑里,花的根须缠在骨里。裴炎想借沈灼华的手除掉洛冰,可他算错了一样东西——宿命。”
童小夏跟着白芨重回盛唐牡丹别苑。
那日,血色残阳如泼洒的朱砂,将盛唐牡丹园染得一片赤红。
牡丹别苑的朱漆大门染成了紫黑色。
沈灼华跪在牡丹别苑门口,单薄的衣衫早已被血污浸透。沈灼华的那双跪在青石板上的膝盖早已麻木。囚服上的血痂被风吹得开裂,露出底下新结的红肉,可她手里的牡丹纹玉佩却被攥得滚烫,仿佛要融进掌心的皮肉里。
她举着那枚牡丹纹玉佩。
“圣君,沈灼华愿终身做圣君的花奴。”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只求圣君为我沈家报仇雪恨,血刃奸党、诛灭恶贼!”
风卷着牡丹花瓣掠过她的脸颊,像是无声的嘲讽。
别苑内静谧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门内,那些姹紫嫣红的牡丹开得太艳了,艳得像断头台上泼洒的血。
别苑深处,朱红廊柱映着满地落英。
牡丹别苑的暖阁里,洛冰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红衣如燃,墨发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在锁骨处。他指尖捏着颗紫葡萄,烈焰红唇轻启,慢悠悠地将葡萄含在口中,舌尖漫不经心地舔过唇瓣,姿态慵懒又带着致命的魅惑。
雪锦坐在一旁的琴案后,素手拨弦,泠泠琴音流淌;香玉则跪在榻前,提起玉壶为他斟酒,琥珀色的酒液注入白玉杯,泛起细密的酒花。
满园春色,不及榻上人的半分风华。
雪锦的水袖在他眼前翻飞,舞姿曼妙得像条蛇,可他的目光却总落在窗外——那里的牡丹开得太艳了,艳得像血。
“圣君,外面那疯女人还在喊,要不要奴婢去撕了她的嘴?”雪锦收了舞,气鼓鼓地叉腰。
香玉给洛冰续上酒,声音柔得像棉花:“圣君,这女子怎会知道小蓬莱?莫不是裴炎那蛇精派来的?”
洛冰目光落在窗外——那里的姚黄牡丹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里仿佛藏着什么,看得他心口发紧。
牡丹别苑大门外,沈灼华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
血顺着眉骨往下流,糊住了她的视线,可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扬声请愿,声音因脱力而发颤,却依旧字字清晰::“沈灼华愿终身为奴!求圣君为我沈家报仇!”
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
琴音戛然而止。
雪锦搁下琴弦,柳眉微蹙:“这女子太不知趣了,扰了圣君清静。我去把她赶走——咱们小蓬莱何时成了凡夫俗子发愿的地方?还想用一生为奴做交换,简直可笑。“
香玉也放下酒壶,忧心忡忡地看向洛冰:“圣君,这女子怎会知晓咱们花境?会不会是蚀月蛇的又一诡计?“
洛冰突然将葡萄狠狠攥碎,紫黑色的汁水溅在他苍白的手背上,像极了凝固的血。
洛冰眼底突然燃起妖异的火光,语气淬着冰碴:“蚀月蛇?不过是藏头缩尾的鼠辈!“
他猛地俯身,手肘撑在榻沿,红衣倾泻如瀑。他的声音里突然爆出戾气,眼瞳泛起妖异的红光
洛冰:“它饮人血、嫁祸于我,倒教满城蠢货信了妖言。镇妖司?一群拿着破铜烂铁就自诩正义的蝼蚁,也配与我为敌?“
“他们举着降妖幡追来又如何?“他又嗤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榻边的牡丹花瓣,花瓣瞬间化作飞灰,“我这双手,能让满城血色漫过墙头!清者自清?呵,世人愚钝至此,倒不如让他们在谎言里溺死!“
门外又传来沈灼华的请愿声,执着得像根刺。
“真是烦死了!“雪锦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却被洛冰喝住。
“不必。”他盯着门口的方向,眼底闪过丝诡异的光,“且看看她想唱哪出。若是跟蚀月蛇有关……”他舔了舔唇角的酒渍,露出抹嗜血的笑,“我不介意让这别苑再多添点肥料。”
别苑门外,沈灼华的膝盖已经麻木了。
血腥味混着牡丹香往鼻子里钻,熏得她头晕眼花。她咬咬牙,从发髻里抽出把银簪——那是姐姐梦华留给他的遗物。
“圣君!”她高举玉佩,声音凄厉得像杜鹃啼血,“我沈灼华在此铭誓!愿您助我扫尽魑魅,还山河清正!刑戮奸顽,祭血泪深仇!昭日月于人间!”
银簪狠狠划开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来,顺着玉佩上的牡丹纹路往下渗。那些原本玉雕的花瓣仿佛活了过来,被血色浸染得妖异而滚烫。
牡丹别苑里,洛冰正端起酒杯的手突然僵住。
玉佩上的血顺着纹路蔓延的瞬间,他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差点捏碎酒杯。洛冰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白光——当年那刻:天宫百花园的阳光暖得像融化的金子,白芨蹲在牡丹丛里除草,指尖被花刺扎破,一滴鲜红的血珠滴在花瓣上。他当时怎么就那么慌?竟不顾一切现了人形,抓起她的手指就含进嘴里……那血腥味里,还混着她发间的栀子花香。
仿若间,洛冰脑中浮现着曾有一女子也曾让她无时不刻紧张、慌乱。。。
“圣君?”香玉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思。
洛冰猛地回神,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他来不及细想那陌生的悸动从何而来。
洛冰猛地起身,胸口的疼还没散去,眼里却燃起团火。
他大步往外走,玄色衣袍扫过案几,带倒了那杯琥珀酒,酒水在青砖上漫开,像一滩未干的血。
“去看看。”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滚出来,“那女人的血,有点意思。”
雪锦和香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圣君这是......心软了?
牡丹别苑门口,残阳将一切染成赤红。
牡丹别苑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洛冰带着雪锦和香玉站在门内,玄色衣袍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
沈灼华跪在门前的青石板上,高高举着那枚染血的玉佩,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眼前何人?竟敢在此跪地骚扰圣君!“雪锦上前一步,厉声喝问,法术催动下,鬓边的银饰发出泠泠脆响。
沈灼华抬起头,血糊住的眼睛里映出洛冰的脸。
突然沈灼华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圣君,我名为沈灼华。”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本是宰相之女,如今家破人亡。奸佞当道,罗织罪名害我满门抄斩,只留我一人苟活。”
沈灼华的声音里淬着血泪,“我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遭灭顶之灾——奸佞当道,为谋相位罗织罪名,害得我家满门抄斩。刽子手的刀刃上,还凝着我父母亲人的血;如今我举目无亲,满心只剩对仇人的恨。听闻蓬莱圣君神通广大、心怀悲悯,特历经艰险来此,恳请圣君垂怜。“
沈灼华高举起玉佩,血色的牡丹花纹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沈灼华:“听闻圣君神通广大,特来恳请垂怜。我愿用容貌、身体、灵魂做代价,只求换得复仇的力量!”
洛冰盯着她掌中的玉佩,瞳孔骤然收缩——那上面的血色纹路,竟和一直一来困扰自己意境幻象碎片里白芨指尖滴落的血一模一样。
洛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天宫百花园的画面——他握着白芨的手,小心翼翼地吮吸她被花刺扎破的指尖,清甜的仙血在舌尖化开,带着牡丹的芬芳......
洛冰看着眼前的沈灼华,心头莫名泛起一阵熟悉的悸动,眉头微蹙:“沈灼华......为何我会对她有种特别的感觉?”
“圣君,小心有诈!”雪锦的声音刺破恍惚,“莫不是蚀月蛇派来的细作?”
香玉轻抚鬓边的珠花,声音柔得像水:“不过前些时日确有传闻,宰相沈如海一门被抄斩,女眷流放途中遇匪惨死……她或许真是漏网之鱼。”
“且让我试她一试。“雪锦说着,指尖掐诀。
霎时间,门前地面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荆棘藤刺,尖锐的倒钩闪着寒光;藤刺旁又燃起一堆火炭,烈焰熊熊,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热浪烤得沈灼华皮肤发疼。
“沈灼华,“雪锦扬声道,“要圣君帮你也不难。但你如何证明所言非虚?若你敢滚过这荆棘藤刺,赤脚踏过火炭,我们便信你。“
沈灼华看着那片狰狞的荆棘和跳动的火焰,喉结滚动了一下。
“圣君,“她转头看向洛冰,目光灼灼,“她的话可作数?若我做到了,你便帮我报仇?“
她眼里的光比炭火还烈。
洛冰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沈灼华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玉佩。
下一秒,她猛地躺下,朝着荆棘藤刺滚了过去!
“啊——!“尖锐的藤刺扎进皮肉,鲜血瞬间渗出,她疼得浑身颤抖,却死死咬着唇,硬是从荆棘堆的这头滚到了那头。
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了那些墨绿色的藤蔓。她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啊——!”沈灼华从荆棘堆里爬出来时,后背已被划得血肉模糊,细碎的刺嵌在皮肉里,触目惊心。
“现在还要继续吗?”雪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在洛冰三人的注视下,她深吸一口气。
沈灼华撑起血淋淋的身体,脱掉早已被血浸透的鞋子,露出布满冻疮的脚。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踩上滚烫的炭火!
“滋啦——”皮肉烧焦的味道瞬间散开,沈灼华浑身剧烈颤抖,却死死咬着唇没再喊一声,一步,又一步,在炭火上走出一串带血的脚印。
雪锦和香玉都看呆了,眼中闪过一丝敬佩,连指尖的妖气都散了。
沈灼华站在火炭另一端,脚掌已被烧得焦黑。
她抬头看向洛冰,摇摇欲坠地站着,血和汗混在一起往下淌声音因剧痛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圣君,你说话要算话,帮我报仇。“
洛冰走到她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浑身是伤,却像株濒死仍倔强绽放的牡丹。
他面无表情,心中却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洛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里的倔强和绝望,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子。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小蓬莱,只有典进,没有赎出。欲望满足的瞬间,既是偿还的时刻。”
沈灼华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圣君!”香玉惊呼。
洛冰伸手接住她,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心口又是一阵熟悉的抽痛。
“扶她进去,用花蜜敷伤口。”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抱着沈灼华的手臂却收得很紧。
香玉和雪锦对视一眼,连忙扶起昏迷的沈灼华——圣君这反应,太奇怪了。
樱花还在落。
九州时光里景区小广场的舞台上,《大话西游》的经典片段正上演到尾声。
童小夏穿着紫霞仙子的戏服,裙摆上沾着假的血渍。
童小夏仰头望着“至尊宝“郭向东,眼中含泪:“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郭向东抓着头上的金箍,配合地喊:“啊......啊......“
表演结束,台下观众稀稀拉拉地鼓掌离开。
“你看那女的演得好烂啊,还不如你去演。“一个男生对身边的女朋友说。
童小夏在后台听见了,翻了个白眼,小声暗自回怼:“你懂个屁,这叫遗憾美学。“
“演得很好。“白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笑意,“演出了紫霞的遗憾、悲伤,还有释然与欣慰。“
“还是你有眼光!”童小夏扑过去拉她的胳膊,却扑了个空,“快继续说,沈灼华以身入局,洛冰真的帮沈灼华报仇了吗?他恢复记忆了吗?他们倆后来怎么样了?裴炎那蛇精搞了什么破坏?”
一阵风吹过,漫天樱花突然打着旋儿飞舞起来。
白芨望着那些粉色的花瓣,眼神变得悠远。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混着樱花落地的声响:“如果我还能穿越回到沈灼华,我还能怎么做?那是裴炎早已布好了的网……只怪千年的情咒,那是我必须要经历的。只是洛冰他,终究是受我所累。。。”
樱花还在落,童小夏看着白芨模糊的侧脸,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她有种预感,接下来的故事,恐怕比紫霞的结局还要让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