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江湖风云录 > 第十五章 毒仙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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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乐齐鸣,吉时已到。

康亲王府正堂大开,红毯自阶前直铺到照壁,金漆喜烛高烧,龙涎香与百花香交织。康熙与皇后并肩上座,帝后同临,满朝文武屏息,连风声都似低了三分。皇后着明黄缂丝礼服,目光落在岳峰身上——那孩子一身大红蟒袍,金冠束发,英姿挺拔,却眼神澄澈得像个初识人间的少年。她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忘了前尘,忘了姐弟离散的苦,可她却一日不敢忘。如今只能借这场御赐的婚礼,把亏欠都补在一句“百年好合”里。康熙抬手,司礼太监高唱:“一拜天地——”

岳峰与柳如烟相对俯身。皇后亲自扶起二人,声音轻却稳:“愿你们此后同心,莫失莫忘。”

她抬手替柳如烟正了正凤冠,指尖极轻地掠过岳峰的鬓角,像替他拂去旧年的风雪。“二拜高堂——”

帝后同受礼。皇后垂眸时,一滴泪无声落在衣襟,转瞬不见。她心中低语:弟弟,阿姐只能送你到这里,往后的路,你要自己好好走。“夫妻对拜——”

岳峰抬眼,正对上皇后微红的眼眶。那一瞬,他心底忽然生出莫名的温热与酸涩——仿佛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替他守过很长很长的夜。他郑重地一揖到地,像把莫名的感激也折进这一礼。礼成,鼓乐再作。康熙举杯,朗声赐酒:“今日朕为新人主婚,亦为天下庆太平。凡有作乱者——”

他目光扫过席间,寒光一闪,“——必叫他有来无回!”觥筹交错间,皇后亲手斟了两盏琥珀酒,递给岳峰与柳如烟,温声道:“喝了这杯合卺酒,往后便是同生共死。”

灯火深处,喜炮炸响,红纸纷飞。

岳峰牵着柳如烟步出正堂,雪落在他们衣襟上,顷刻化成暖意。远处,皇后隔着人潮凝望,泪中带笑——

这一世,纵有千般遗憾,至少此刻,她亲手把弟弟送进了新的春秋。

喜宴正酣,鼓乐忽被一声尖啸撕裂——

陆高轩率十余名黑衣死士自屋脊破瓦而下,刀光如电,直扑御案。岳峰眼角寒光一闪:果然来了!他反手掀翻喜桌,杯盘化作暗器四散,挡下第一波攻势。康熙早有准备,掀袍后退,小影、小倩、小薇三人贴身护驾,软剑、琵琶弩、袖箭织成一道银网,逼得刺客寸进不得。岳峰与小环纵身跃上回廊,盯紧雪幕中那抹灰影——梅无双!

“毒仙交给我!”岳峰低喝。小环应声,袖中飞索缠住檐角,二人借力疾追。梅无双却似幽灵,身法诡谲,一路引他们至后花园的假山迷宫。雪雾弥漫,红灯笼被寒风撕得猎猎作响。岳峰心头忽生警兆:脚印太浅、血腥味太浓——这不是逃,是诱!下一瞬,假山缝隙里“嗤嗤”连响,数十枚“含笑半步癫”毒雾弹炸裂,幽蓝烟浪瞬间封死退路。梅无双的笑声在四面回荡:“岳大人,喜堂我已送过贺礼,现在轮到我收人头了!”烟雾中,岳峰屏息,小环已摸出解药丸含在舌下。二人背靠背,耳听毒针破风,却迟迟不见敌人现身——原来园内机关已启,地面青砖翻转,露出黑洞洞的铁栅陷坑;头顶竹管喷出紫烟,竟是双重毒阵!岳峰心底雪亮:梅无双真正的目标不是康熙,而是把自己和皇上分开,再借毒阵生擒自己,逼柳如烟与皇后就范!“中计了!”他低骂一声,挥剑劈断喷烟竹管,对小环喝道,“发信号——让如烟和小薇她们立刻回援喜堂!毒仙的局,比咱们想的更大!”话音未落,假山深处传来柳如烟的惊呼——一条火线冲天而起,喜堂方向也爆出红光。岳峰心头猛地一沉:

调虎离山之后,真正的杀招,已指向皇上!

假山毒雾未散,雪片被暗器劲风激得四散。

岳峰刚欲返身驰援喜堂,背后忽起一缕极细的破空声——小环袖底弹出的薄刃直指他后心。岳峰似早有预感,身形一侧,刀锋贴衣掠过,割碎喜袍下摆。他反手扣住小环腕脉,目光沉痛:“连你也要杀我?”小环眼眶瞬间通红,指尖却颤得厉害,毒刃当啷坠地:“我……我不想。”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梅无双是我娘。毒仙梅无双,就是我娘。”

一句话如惊雷炸在雪夜。岳峰五指微松,仍不敢全信,却见小环缓缓抬手,露出手背上一枚淡青梅花胎记——与梅无双面具下那朵刺青分毫不差。

“这些年,我为寻她走南闯北,谁知她竟成了毒仙。”小环泪珠滚落,“她逼我取你性命,我才能自由。可我……我只想和真正的家人团聚,你也是。”

假山阴影里,梅无双缓步而出,灰袍猎猎,面具后的笑声阴冷:“好一幕苦情戏!可惜,时辰到了。”她指尖轻弹,一枚幽蓝毒针破空射向岳峰眉心。岳峰挥剑击落,却觉掌心一阵麻痒——针上淬了“含笑半步癫”的母毒,一触即融。梅无双声音陡然尖利:“小环,动手!否则,他三息之内必笑而亡!”

小环浑身一震,猛地挡在岳峰身前,袖中毒雾反卷向梅无双:“娘,够了!你要的,不是她的的命,,是皇上的命——”她声音颤抖,却字字清晰,“是皇上的命,对吗?”

梅无双一愣,随即冷笑:“聪明。可你别忘了,你也姓梅!”

她双手连挥,三蓬毒雾封死退路,身形如鬼魅般掠向喜堂方向,“岳峰,你要是救你那未过门的新娘,就来拦我——带着你体内的笑毒一起!”

雪夜中,梅无双的灰影一闪而逝,只留下一句回荡的嘲讽:“三息之后,你若还能站稳,再来谈团聚!”岳峰只觉喉头泛起一股诡异的笑意,眼前景象开始扭曲。他咬破舌尖,强撑清明,对小环低声道:“解药在何处?”小环泪如雨下,从怀中摸出一只青瓷小瓶:“一半解药,一半剧毒。我……我来选。”

岳峰握住她颤抖的手,声音沉稳:“我们一起选。”远处,喜堂方向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岳峰提剑,带着未解的笑毒与小环,踏雪直奔火海——他知道,这一战,不止为自己,也为所有人渴望的“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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