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上“沈渊”两个字还在发烫,我掌心的伤口被烫得滋滋作响。不知为何,这铜钱烫手的瞬间,周围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阿骁最先有了反应。
还没来得及反应,阿骁突然仰头嘶吼,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喉咙。他右臂那道裂缝猛地扩张,三只人脸蝎子从皮下钻出,每张嘴都刻着一个“砚”字,冲着我们喷出腥臭的黑雾。
我抬铲就砸,铲刃撞上青铜鳞片,火星四溅。那三只怪物居然扭头咬向阿骁自己,被他用牙齿硬生生扯下一只,吐在地上瞬间石化。
“别让它碰天工册!”裴雨桐喊了一声,刚摸出银针,手腕就被一条变异神经缠住,猛地往阿骁胸口拽。我冲过去一脚踹开他手臂,天工册的残页正从尸堆里飘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托着,贴在阿骁心口。
我脑子里“嗡”地炸开——裂痕来了。
画面里,阿骁全身青铜化,站在火海中央,手里捧着天工册,一步一步走向开封城门。而我站在远处,穿着北宋襕衫,袖口沾血,没拦他。
幻象断的瞬间,我耳朵里全是血流声。阿骁喘得像破风箱,额头青筋暴起,可眼神还有一丝清明:“沈砚……我撑不了三分钟。”
我一把抽出战术绳,裴雨桐也扑上来按住他肩膀。那三只人脸蝎子突然集体转向我,嘴巴一张,齐声说:“爹,该你了。”
我差点松手。
裴雨桐一针扎进他百会穴,机械义眼当场冒烟,嘴里念叨:“这玩意儿比排雷还难搞。”阿骁咬牙,硬生生用牙咬断右臂那根主神经,黑血喷了我们一身,人面蝎全数脱落,落地成灰。
天工册的残页“啪”地弹开,边缘渗出青铜脉络,像血管一样搏动。我盯着它,感觉它在呼吸。
“这破册子……是不是活的?”我抹了把鼻血。
老耿靠在铜鼎边,背上的青铜枝桠抽搐得厉害,嘴里嘟囔:“命钉……只剩一次机会了……”他忽然抬头,眼神浑浊,“你们想看真相?得用血。”
“你的血?”我问。
他咧嘴一笑,牙缝里全是黑的:“我这‘订书钉’,不就是干这个的?”
老耿突然神情决然,从肋下抽出一根缠红绳的青铜钉,这钉子是当年在秦墓中拿到的命钉,传说只有特定血脉和时机,用这钉子以血为引,才能开启被封印的天工册。
他抖着手,把钉子往自己左胸扎。
“你疯了?!”我伸手去拦。
“晚了。”他声音突然稳了,“四十年前,我拿它开过秦墓的门。现在,再用它开一次册。”
钉子刺入心脏的瞬间,血滴在天工册上,像水银落进铜镜。册页“哗啦”展开,浮出一片立体光影——是开封城,但不是现在的开封。七道青铜脉络从地下钻出,缠住整座城,像七条锁链。
也许这血与命钉的特殊力量,触发了天工册隐藏的机关,让其显现出这奇异光影。
之前铜钱上那奇怪的耳环标记,和开封城地下这七道青铜脉络说不定也有联系。”裴雨桐盯着那图,声音微颤。
“杀父证道……不是虚的。”她继续道,“地脉要封,得用主祭的血引。沈渊是主祭,你是他女儿。你就是那把钥匙。”
我喉咙发紧。
老耿的身体开始裂,皮肤下全是青铜纹路,像树根在皮下生长。他低头看着自己发黑的手,笑了一声:“值了。我当年被他骗去秦墓取命钉,现在……总算还清了。”
“你还清个屁!”我吼他,“你把自己变成青铜树根算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着册页最深处一行小字:“看……那才是终点。”
我凑近,看见“轮回即囚笼”五个金文浮在光影里,像用血写成。
阿骁突然动了。
他挣断绳索,一拳把我打飞,直接扑向天工册。裴雨桐想拦,被他反手甩出去,撞在铜鼎上闷哼一声。阿骁抓起册页,双手一合——
“咔。”
碎了。
金粉四溅,像星屑炸开。三行小字在空中浮现:“轮回即囚笼,真祭斩伪身,七命归一始。”
我再次被裂痕带来的幻象侵袭,这一次,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穿着北宋襕衫,亲手将阿骁推进青铜树根,他只是说了一句‘选我,别选命’,而在另一个画面里,他还全身青铜化,捧着天工册走向开封城门,我站在远处袖口沾血,没有拦他。
幻象断的瞬间,我耳坠崩裂,碎片扎进掌心。剧痛让我清醒了一瞬,可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抖。
阿骁低头看着手里的碎册,突然大笑:“原来……不是救,是选。”
他把最后一片金粉按进自己心口,全身的青铜化瞬间停滞。鳞片不再蔓延,人面蝎彻底石化,连呼吸都稳了。
他抬头,眼神清明得吓人:“老子不当下一个祭品。但你可以选——救我,还是救这破册?”
我没动。
裴雨桐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低声说:“天工册碎了,可金文入体。它没死,只是换了容器。”
我盯着阿骁心口那片金粉,它正慢慢渗进去,像被皮肤吸收。
老耿靠在鼎边,整个人已经半青铜化,手指一根根变成枝桠,插进地面。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声音轻得像烟灰落地:“别合册……合了,地脉就死了。”
然后他不动了。
阿骁站在那儿,像一尊刚出炉的青铜像,可眼睛还是活的。他抬手摸了摸心口,忽然咧嘴一笑:“你们说,我现在算人还是算器?”
没人回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冒烟的右臂,三只人脸蝎的残骸挂在皮外,嘴上的“砚”字已经模糊。他一把扯下来,扔在地上踩碎。
“我不管什么轮回不轮回。”他抬头看我,“但你要选,我建议你选活人。”
我攥紧考古铲,掌心的耳坠碎片还在流血。铲刃上沾着阿骁的黑血,正一滴一滴往下落。
“你心口那纹路……”我开口,“是不是和地脉枢的树干一样?”
阿骁低头,扯开衣服。心脏位置浮现出一圈青铜纹,枝蔓缠绕,和地脉枢那棵青铜树的树皮一模一样。
“巧了。”他冷笑,“它认我了。”
裴雨桐突然蹲下,用手术刀刮了点金粉,放在舌尖尝了尝,脸色一变:“这不是墨,是骨灰。”
“谁的?”我问。
“不知道。”他抬头,“但册页碎的时候,我听见七个声音在笑。”
阿骁忽然抬手,指向祭坛角落。那里堆着几片碎册残页,其中一片上,“轮回即囚笼”四个字正在缓缓消失,像被什么吸走。
“它不想让人记住。”他说。
我走过去捡起那片纸,指尖刚碰上,就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从地底传来。纸上的字彻底没了,只留下一道焦痕,形状像把钥匙。
阿骁忽然说:“沈砚,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你用裂痕,看到的都是自己?”
我没答。
他咧嘴一笑:“因为你不是在看过去。你是在看——未来的你,已经做过的选择。”
我掌心的血滴在纸上,晕开一道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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