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声,咒骂声,还有拍打大腿的闷响,从中院易中海的家门口传来,搅动着整个四合院的空气。
左邻右舍的人家,门帘后面,窗户缝里,都探出了一双双好奇又幸灾乐祸的眼睛。
阎埠贵,这位平日里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的三大爷,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嘶哑地控诉着易中海的“罪行”。
那哭声里,有算计落空的懊悔,有丢尽颜面的羞愤,更有倾家荡产的绝望。
东厢房的院门口,林卫国双手抱在胸前,身形站得笔直,神情淡漠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身前的宝贝缝纫机,机身被擦得锃亮,在傍晚的余晖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咔哒。”
他用一块干净的棉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最后一个角落,动作沉稳而富有节奏。
娄晓娥站在一旁,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好奇,她将一块新布递过去,低声问:“卫国,你这缝纫机,擦得比我的脸都干净了。”
林卫国没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中院那片混乱的中心,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看着阎埠贵哭嚎声的调子已经从悲转愤,火候到了。
于是,他扬起声音,语调平淡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三大爷,您在这哭有什么用?”
“人家一大爷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这一嗓子,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阎埠贵也抬起一张泪水鼻涕糊满的脸,茫然地看向林卫国。
林卫国继续不咸不淡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火星,精准地抛向那堆干柴。
“我可听说了,贾张氏在背后没少编排您呢。说您啊,一肚子坏水,心眼儿比针尖还小,连她家棒梗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话,纯属捏造。
但在此刻的阎埠贵听来,却比任何真话都更具杀伤力。
“什么?”
阎埠贵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跳。
贾家!又是贾家!
他本就看贾张氏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不顺眼,现在更是瞬间认定了,就是这个老虔婆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看自己笑话!
所有的愤怒、屈辱和不甘,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怒吼着,直冲冲地扑向中院。
“贾张氏!”
彼时,贾张氏正坐在自家门口,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阎埠贵的丑态。
听到这声怒吼,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将嘴里的瓜子皮“呸”的一声吐在地上。
“喊什么喊?奔丧呢!”
“你个老虔婆!你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阎埠贵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质问。
贾张氏终于舍得放下瓜子,双手往粗壮的腰上一叉,眼一瞪,当即就骂了回去。
“我呸!你个阎老抠,算计了一辈子,临了把自己算计进去了,还有脸出来见人?”
“说你坏话?那都嫌脏了我的嘴!”
“你!”
“我什么我?你家那点破事,现在整个南锣鼓巷谁不知道?你还有脸在这跟我横?”
两个人,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撒泼耍横,就在中院这片小小的空地上,当着所有邻居的面,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对骂。
各种污言秽语,市井俚语,从两人嘴里喷涌而出,不堪入耳。
易中海听到动静,黑着一张脸从屋里走了出来。
“够了!都少说两句!”
他沉声喝道,试图维持自己一大爷的威严。
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身子,用自己厚实的肩膀,将贾张氏大半个身子护在了后面。
他对着怒火攻心的阎埠贵,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
“三大爷,你是个文化人,跟她一般见识干什么?”
“都是一个院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这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
可那公然拉偏架的姿态,却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加刺眼。
阎埠贵本就被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此刻看到易中海这副嘴脸,胸膛里积压的所有怨气,瞬间被引爆了。
他指着易中海的鼻子。
那根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
整个中院,在这一刻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预感着将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阎埠贵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响,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易中海!你当然向着她了!”
“谁不知道你晚上偷偷摸摸给她家送棒子面!”
“你们俩没一腿,鬼都不信!”
话音落下。
整个四合院,死一样的寂静。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就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什么?”
“一大爷和贾张氏……有一腿?”
“我的天!怪不得呢,怪不得一大爷天天跟照顾亲儿子一样帮衬贾家!”
“这……这不是扒灰吗?贾东旭可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啊!”
一道道目光,瞬间变得黏腻、探究、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龌龊意味,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刻刀,齐刷刷地剐在易中海和贾张氏的脸上。
那些平日里被易中海用道德绑架压制着的人们,此刻眼神里全是兴奋与报复的快感。
流言蜚语,瞬间化作汹涌的潮水,要将两人彻底淹没。
易中海的脸,由紫涨成了猪肝色,又由猪肝色褪得惨白。
他浑身僵硬,嘴巴张了几次,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当场就懵在了原地。
而东厢房门口,林卫国缓缓直起身子,拿起最后一块擦拭布,轻轻拂去缝纫机上最后一粒微尘。
他看着眼前这出由他亲手点燃的大戏,眼底深处,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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