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扒灰”,像一场肮脏的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红星轧钢厂。
它在车间里工人们交换的诡异眼神里。
在街道上大妈们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里。
在孩子们拍着手唱起的污秽童谣里。
易中海这个名字,曾经是“德高望重”的代名词,如今却和最不堪入目的词汇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他走在厂区里,那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徒子徒孙,如今要么低头避开,要么眼神躲闪,那目光里混杂着鄙夷、好奇和一丝幸灾乐祸。
他感觉自己的脊梁骨,被这些无形的目光寸寸敲断。
百口莫辩。
他越是解释,旁人看他的眼神就越是古怪,仿佛在说:“看,急了,他急了。”
唯一的源头,就是阎埠贵那张四处漏风的破嘴。
夜里,易中海提着两瓶皱皱巴巴的酒,敲开了三大爷的家门。
“老阎,开门,我。”
阎埠贵开了条门缝,探出半个脑袋,镜片后的眼睛精光四射,活像一只盘算着鸡食的黄鼠狼。
“哟,是老易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易中海黑着脸,挤了进去。
屋里,三大妈和几个孩子都在,阎埠贵清了清嗓子,把他们都赶回了里屋。
“说吧,什么事?”阎埠贵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却没给易中海倒。
“老阎,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易中海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百。”
易中海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五百块!
那几乎是他一半的积蓄!那是他准备用来养老的棺材本!
“你这是敲诈!”
“话不能这么说,老易。”阎埠贵呷了口水,不紧不慢,“我这是帮你。你想想,这事儿要是闹大了,捅到厂领导那里,捅到街道办,你这八级工的位子,还坐得稳吗?你这一辈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易中海的心口上。
他知道,阎埠贵说的是事实。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最终,易中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他回家取钱的时候,手都是抖的。那一张张带着他体温的“大团结”,被阎埠贵贪婪地、一张张地点过,揣进怀里。
那一刻,易中海心中的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
他以为,破财就能消灾。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三天后,轧钢厂的布告栏前,围满了人。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处分文件,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经厂党委研究决定,锻工车间工人易中海,在处理傻柱与林卫国纠纷一案中,存在严重包庇行为,且个人生活作风问题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现决定,给予易中海同志降两级处分,由八级工降为六级工,并处罚款三百元……”
轰!
易中海挤进人群,看到那几行字时,只觉得脑子里一声炸响,眼前阵阵发黑。
降两级!
罚款三百!
他刚刚才被阎埠贵敲走了五百块!
周围的指指点点和议论声,像无数根钢针,刺得他体无完肤。他踉踉跄跄地挤出人群,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紧挨着他处分通知的,是另一张。
红星小学的。
“……教师阎埠贵,在公安同志执行公务期间,恶意阻挠,混淆视听……给予降一级处分,罚款一百元……”
阎埠贵也看到了,他刚到手还没捂热的五百块,转眼就飞走了大半,还赔上了自己的级别。他那张算计了一辈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风暴的中心,还有傻柱。
食堂里,傻柱正拿着大勺,给工人们打菜。
一个厂办的干事走了过来,将一张通知单拍在了窗口的案板上。
“何雨柱,你的。”
傻柱漫不经心地拿起来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故意伤害罪名成立……正式降为学徒工,即日生效,月工资十八块五……”
学徒工?
十八块五?
他从一个威风八面的食堂大厨,七级厨师,一个月九十九块五的顶尖工资,直接被打回了学徒工?
那点钱,连他自己都养不活!
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傻柱的理智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手里的铁铲抡圆了,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向了旁边一口煮着菜汤的大铁锅!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铁锅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滚烫的菜汤泼洒一地,整个食堂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何雨柱!你疯了!”
食堂主任恰好路过,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发紫。
结果,不言而喻。
破坏公共财物,再次被处以重罚。
至此,四合院里曾经不可一世的三巨头,易中海、阎埠贵、傻柱,在这场由他们亲手挑起的风波中,输得一败涂地,元气大伤。
夜深人静,易中海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悔恨。
不甘。
还有彻骨的冰冷。
他细细盘算着自己的处境。
傻柱,这个他经营了十几年的养老工具,彻底废了。一个学徒工,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指望他养老?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唯一的指望……
易中海的脑海里,浮现出聋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以及她那几间神秘的后罩房。
院里一直有传言,老太太是前朝宫里出来的,手里攥着数不清的宝贝。
那些宝贝,才是他最后的退路,最后的保障。
他却不知道,此刻,那些被他视为救命稻草的“宝贝”——那些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明清官窑、字画古玩,正静静地躺在林卫国那个名为“小洞天”的神秘空间里,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经此一役,院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易中海、阎埠贵、傻柱三家,因为共同的经济损失和颜面扫地,被迫站到了同一阵线。一个以扳倒林卫国为唯一目标的“反林联盟”,在压抑和仇恨的氛围中,悄然成型。
只是,这个联盟的根基,建立在彼此的算计和猜忌之上。
易中海怨恨阎埠贵的贪婪,阎埠贵提防着易中海的报复,而傻柱,则像一头被拔了牙的困兽,怨恨着所有人。
这个看似牢固的联盟,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分崩离析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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